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339章 變生不測
    蘭庭既然十足清醒,春歸也懶得再醒酒湯醒酒茶的照料,轉而說起了正事——關於姜才人的挑撥離間和刻意示好。

    “我是佯作中計,且看她日後還要如何,但因爲這一樁事件,我便向義母打聽起姜才人來,倒是聽聞了一樁內情,彷彿姜才人有違逆父母之命的嫌疑,十分抗拒和甄家大郎定婚,未知……這甄家大郎是否品行不佳。”

    “關於這件事,我怕還比易夫人知道得更詳盡。”蘭庭卻道。

    春歸立做洗耳恭聽狀。

    “甄家大郎懷永,與七堂叔有同窗之誼,往前就是十分要好的。”蘭庭先是解釋一句。

    七堂叔是二叔祖母的小兒子,雖是蘭庭的長輩,不過歷來便將這個侄兒視爲知交,就算現在,也常常來邀蘭庭飲談,春歸一點也不奇異七堂叔會把甄懷永的私事說給蘭庭知曉。

    “原本姜、甄兩家長輩的確屬意甄大郎與姜才人婚配,可甄大郎其實也更中意性情柔和的姜三娘,然而甄大郎十分孝順,也極其奉行五常,且這樁姻緣還關係到姜家姐妹二人的情誼,他自來便把心事隱瞞得一絲不露,甚至對七堂叔也一直沒有提起,直到兩家親長開始操持議親定婚的時候,姜才人竟拒絕聽從親長之令,說是她的堂妹姜三娘對甄大郎暗生仰慕,她對甄大郎卻一直視同兄長更甚至未來妹婿,萬萬不能奪佔堂妹的姻緣。

    故而姜、甄兩家長輩無奈之下,才改變主意。這樣一來,甄大郎心想事成自覺慶幸,一回和七堂叔飲談時才泄露了他其實一直屬意姜三孃的事。輝輝問甄大郎的品行,我以爲其雖說有些愚孝,但這當然不能稱爲不佳,只說他授庶吉士於翰林院觀政,論來憑藉家族人勢留館可謂易如反掌,但他卻並不曾藉助家族之力,遵從考績結果,接受外放歷練,從這點而言,可證雖然已入經濟仕途但性情仍然樸直,非機巧之徒。”

    春歸暗忖:那麼是否姜才人“夢卜”得知甄懷永真正愛慕之人實則是她的堂妹,若聽從父母之言,婚後兩人感情難得和睦,所以才成全了甄懷永和姜三娘一雙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過陶芳林如此驚異姜氏姐妹易嫁,應當並不僅僅因爲甄、姜兩家親長錯點鴛鴦譜的緣故,春歸實在想不通陶芳林爲何如此在意他人的婚戀,她實在覺得這一疑點很可能關係到玉陽真君提示的蒼生浩劫。

    如果能把陶才人抓起來嚴刑逼供就好了,春歸由不得心生邪念。

    她想想又問蘭庭:“逕勿看來,姜才人有無可能早便和秦王暗通款曲?”

    “這可說不好。”蘭庭微微蹙眉:“不過姜家乃書香門第,家風甚嚴,縱便是家中女兒出門作客和閨交來往,身邊都會跟着乳母僕婢嚴加約束,論來就算姜才人當年常往魏國公府,和秦王巧遇難免,只是暗通款曲的話,必定避不開衆目睽睽。然而姜才人被擇定爲秦王側室之時,姜司業顯然大覺意外,所以我更偏向於,就算姜才人對秦王妻妾之位早懷企圖,也不大可能在婚前便已與秦王暗通款曲。”

    “那今日秦王可曾逕勿示好?”

    “秦王對我示好就

    一直不曾斷絕。”蘭庭道:“說來我與秦王過去因一件事,也的確有些瓜葛。”

    “瓜葛?”春歸驚奇道:“逕勿和秦王能有什麼瓜葛?”

    “那時我年歲還小,因爲皇子伴讀,與幾位皇子難免交道,又因未到大防之歲,蒙聖德太后召允,後宮內廷也是偶爾去得的。皇子們除了在書堂聽講之外,一般還要經受騎射武訓,一回我眼見着秦王衣袍沾染血跡,細細觀察,竟似身體有傷不斷往外滲血,且還不僅僅只有一處……我想若是秦王意外受傷,必定會召醫官治療,且也可免於騎射武訓以防耽擱傷口癒合。”

    春歸蹙眉道:“可秦王明明傷口仍在滲血,卻還堅持騎射武訓,應當是他故意隱瞞傷情。”

    蘭庭頷首:“我便覺得秦王受傷怕另有蹊蹺,所以……當日武訓結束後,我便在太后娘娘跟前提了一提,太后娘娘立即召見秦王,竟發覺他竟是遍體鱗傷,且身上還有已經癒合的舊傷,娘娘大怒,這才追察得知秦王竟然一直遭到鄭貴妃的虐折。”

    “往前……難道真無人知鄭貴妃的暴行?”

    “太后娘娘乃至皇上,也一直以爲鄭貴妃只是冷落秦王,畢竟無論秦王的生母地位如何卑微,秦王到底是龍子,誰也沒有料到鄭貴妃竟然如此狂妄。”

    “那鄭貴妃的罪行怎麼未被追究?”春歸疑惑道。

    “是秦王跪地爲鄭貴妃求情,說養母也是因爲傷心親子早夭,又聽信讒言以爲是他命硬所克,秦王說在此之前,鄭貴妃待他確然視若己出……秦王求情是一方面,另外皇上也的確顧念魏國公府過去的功勞,到

    底不肯對鄭貴妃太過絕情。而從來之後,鄭貴妃僅管對秦王越發冷漠,倒是不曾再虐折毒打了。”

    “所以,秦王其實對逕勿心懷感激?”

    “或許吧,自那件事後,秦王便一直對我十分禮遇。”

    “可秦王示好的方式未免讓人覺得荒謬。”春歸不屑道:“像秦王妃一樣,倒是對我有幾分摯誠相交的意思,姜才人則又不然,竟然意圖利用我挑撥離間,讓周王妃與陶才人蚌鶴相爭,這樣的用心哪裏是因爲知恩圖報?”

    “就算秦王對我心懷感激,畢竟難抵鄭貴妃及魏國公府待他的恩情,倘若秦王真是出於純孝的話。”蘭庭輕笑。

    “鄭貴妃對他這樣虐折,何來恩情?!”春歸嗤之以鼻。

    “畢竟鄭貴妃認同了將秦王記於名下,這就是恩情。”蘭庭道:“先帝時,曾有罪奴所出皇子,生生被餓死於內廷,且死後足有十日,才被發覺已然殞亡。”

    春歸:!!!

    “罪奴所生龍子,自來不入玉牒,而秦王做爲鄭貴妃的養子,才能享有如今的榮耀。”

    “要這樣說,秦王最應感激的人該是皇上纔對,畢竟是皇上下令,鄭貴妃纔會認下他爲養子。”

    “皇上畢竟不是普通人。”蘭庭搖了搖頭:“所謂雷霆雨露均爲君恩,縱使皇上不對秦王開恩,身爲臣子,秦王也不能不敢對皇上心懷怨謗。”

    “總之在我看來,秦王未必是因恩情纔對鄭貴妃及魏國公言聽計從

    ,他畢竟是親王,是記名玉牒爲皇室認可的龍子,倘若太孫失了儲位,秦王大有機會一爭,當然,這需要鄭貴妃及魏國公府的鼎力支持,所以雖說他對逕勿屢屢示好,可在他心目中,唯有魏國公纔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輝輝這樣分析,也確有道理。”

    “那麼秦王會不會就是那個幕後人?!”這纔是春歸真正在意的關鍵。

    “如果秦王就是幕後人,那麼他一定已然贏得了魏國公的敬服和投效,但據目前的表象來看,顯然不像,因爲我實在想不通,秦王憑藉什麼記得魏國公的投效輔佐,難不成憑藉鄭貴妃對他恨之入骨,視他爲殺子之仇?”

    這個……

    春歸嘆一口氣,承認自己的懷疑並沒有證據支撐,無非是因爲……因爲陶芳林對於姜才人的在意,但這些內情又不能向蘭庭合盤托出。

    “再有,魏國公越是顯示與秦王來往頻密,我越是生疑,因爲魏國公城府極深,且他現在已經懷疑我在暗察樊家命案背後的內情,這個時候他故意讓秦王用如此淺薄的方式示好……也許正是爲了誘導我懷疑秦王,當儲位之爭正式揭幕,我因對付秦王而忽視八皇子。”

    如果沒有陶芳林的異狀,春歸承認自己會被蘭庭徹底說服,如果魏國公真正想要輔佐的人是八皇子,八皇子現在的年紀還顯然無法想也那多陰謀詭計,那麼魏國公就是那個幕後真兇。

    當八皇子即位,魏國公權傾朝野,會讓這天下掀起腥風血雨,終於導致蒼生罹難,江山社稷在劫難逃。

    總之,魏國公應當是周王謀儲途中,必須清除的死敵。

    但願渠出那邊會有所發現吧,春歸只能寄望這個幾乎防不勝防的暗線。

    但她沒想到的是,儲位爭奪戰尚且還在膠着,局勢撲朔迷離之際,太師府裏就先出了亂了,就在次日,一直小動作不斷但毫無效用,幾乎被春歸遺忘了的和柔,居然服毒自盡!

    春歸聽聞消息,立即便要趕去外院察問,卻剛走到垂花門,就被蘇嬤嬤追上來阻止。

    “老太太讓大奶奶立即前往躊躇園。”蘇嬤嬤先是傳令,跟着春歸往老太太院裏去的時候,又再壓低了聲兒囑咐:“正是因爲和柔服毒一事,是二夫人稟報的老太太,且二夫人眼下正在老太太跟前兒,老奴有幾句勸言,還望大奶奶勿怪僭越,和柔雖是奴婢,且是自己服的毒,論來這事怎麼怪不着大奶奶身上,可……聽說昨兒傍晚,和柔捱了大奶奶跟前菊羞姑娘幾句數落,多少人都說,正是因爲如此和柔纔想不開走了絕路,到底和柔也是先頭大夫人替大爺擇的婢女,鬧出這樣的事來……大奶奶可不能再執拗了,一陣間便是挨幾句埋怨,莫再像往前一樣直接頂撞二夫人。大奶奶先擺出知錯的姿態,老太太纔好維護您,否則這府裏的流言蜚語也難以平息,一來會傷及大奶奶的聲譽,再者,恐怕連易夫人也會受到連累。”

    昨日晉國公府才擺了認親宴,轉頭就傳出春歸逼死奴婢的話,可不讓人堅信她這孤女如今仗着晉國公府的勢,可算能把賢良淑德的麪皮一撕,露出凶神惡煞的嘴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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