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398章 最大劫難
    外頭……

    春歸看着窗外的悽風冷雨嘆了口氣。

    隨着一天冷勝一天,大奶奶的腰骨也是一天懶勝一天,尤其這雨霧朦朦的氣候,朝早黃昏時走一趟躊躇園都好比受刑,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躺在炕牀上喫喫喝喝,要麼就是聽着雨聲安安靜靜的看一卷書,困了便倒頭大睡,渴了招招手就有丫鬟奉上熱呼呼的茶水……

    春歸覺得無人管束的話,她可以躺在被窩裏幾日幾夜都不下地。

    願望雖是這樣,現實卻不允許,大奶奶拍炕而起,在一堆丫鬟驚奇的注視下,說道:“我要去涼亭裏頭畫畫兒,你們誰也不許打擾。”

    尤其驚奇的是菊羞,趕忙跟去廊廡底下窺看,又扯着梅妒嘖嘖稱奇:“大奶奶怎麼突然抽風了,都多久沒動一下畫筆,說着笑着的時候從哪裏生起的雅興?還專門揀了外頭的涼亭,受着冷風作畫是個什麼道理。”

    “你忘了老爺那時候,半夜突然下起雪來,也是趕忙披了衣裳去涼亭裏飲酒,坐了近一個時辰,一個人在那兒撫掌大笑,說道‘好詩好詩’,到底那一晚上都沒閤眼,因得了幾句好詩興奮得酩酊大醉,大奶奶怕是也繼承了老爺的雅趣,指不定突然就被風雨院景觸動了心緒呢,我們自然是不懂得的,當作咄咄怪事。”

    便拉着妹妹去了廚房熬薑湯,預防着大奶奶受了風寒趕忙奉上一碗。

    春歸的確是良久都沒有動過畫筆,此時裝模作樣在紙上勾畫,一邊兒聽着渠出說話:“那日龔氏當回安陸侯府,立時便去見了安陸侯,我看着就覺出不對來,兒媳婦走了趟親戚家串門兒,回家後理當是見婆母,但龔氏卻是特意知會翁爹,侯夫人壓根就不露面,似乎也不關注龔氏此行的收穫。”

    筆下勾出一株蘭草,春歸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安陸侯的形象。

    或許是因爲從蘭庭口中先入爲主的看法,春歸第一次見安陸侯時,雖看他頗爲和顏悅色但怎麼也不能擺脫笑裏藏刀的感觀,這位少年坎坷,步步爲營從叔父手中奪回爵位的“復仇者”,給人印象深刻的乃是一雙利如刀鋒的眼瞼,但他的眼睛卻並非特別細長,且還長常含着溫和笑意。

    安陸侯與老太太這雙兄妹的容貌很有相似之處,但氣度卻截然不同,雖說上了年紀,安陸侯的身形卻一點也不見臃腫,便是衝着人笑意藹藹時,也自有一種威不可犯的態勢,說句公道話,如果春歸不是有那先入爲主的看法,應當承認安陸侯給人的感觀更像是個鐵骨錚錚的武將,而斷非在功利場上機關算盡兩面三刀的奸侫。

    似乎也不應和自己的兒媳竊竊私語,理論婦眷之間的勾心鬥角。

    可事實就是事實,春歸完全相信渠出的講述,無論蹊不蹊蹺吊不弔詭。

    “更可疑的是,安陸侯似乎並不將龔氏當作子媳看待,允了龔氏落座,還特意請了幾個兒子及他的長孫在側旁聽,龔氏的丈夫江六老爺,倒像個小媳婦般立在龔氏的座椅邊兒。”渠出說到這裏特意留心春歸的神情,沒見着作驚作怪的模樣,她不由撇了撇嘴:“大奶奶越發會裝模作樣了。”

    春歸此時又再勾出一株蘭草,覺着手腕有些發顫,暗暗抱怨今日冷嗖嗖的

    北風,不滿的擱了筆,看上去是凝神深思的模樣,揹着廊廡,實則漫不經心的低語:“上回我和龔氏交鋒,就察覺她對安陸侯並無多少畏怕,否則也不會讓你前去盯看了,今日聽你說這場景,越發證實了我的猜測,表面上看來龔氏乃婢女出身,高嫁侯府子弟三生有幸,但實則上,這門姻緣獲益者反而是安陸侯府。”

    “這怎麼可能?”渠出反而成了作驚作怪那個。

    “姑娘接着說,我盡力給你一個解釋吧。”春歸莞爾。

    “龔氏當着翁爹及幾個大伯的面兒,說了大奶奶對她的頂撞,也說了她對大奶奶的不以爲然,龔氏那些依據,無非老調重彈了,橫豎認爲大奶奶沒有根基,光有一張臉遲早色衰愛弛,向安陸侯提議大無必要折節屈氣的向大奶奶示好,我留意見,龔氏這樣說時,她家相公立在一旁倒是連連撇嘴,餘光在龔氏的脖子後頭掃來掃去好幾來回,不曉得對龔氏的脖子哪點不滿意。”

    春歸回憶了一下龔氏的脖子,頷首道:“彷彿是短着些。”

    渠出:……

    “安陸侯江老爺子打斷了龔氏的話,頗爲語重心長,說道‘庭哥媳婦才只是二八年華,惠妃等不起她色衰愛弛的時候’。”

    春歸實在難以想象看上去鐵骨錚錚的一枚長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翻擡着手腕揉了揉眉心,又擺擺手示意渠出繼續。

    “六老爺接了一句,‘就是就是,都說庭哥媳婦天生麗質,況怕年過三旬仍舊風韻猶存等得她

    人老珠黃了,況怕太孫已然是君臨天下’。”渠出說到這裏自己“撲哧”笑了出來,喘一聲氣才能繼續:“龔氏聽了這話,怒氣衝衝瞪了她家夫君一眼,她家夫君脖子往後一縮,越發像個小媳婦般的忍聲吞氣不敢吭聲了。

    那龔氏又道你的夫婿,別看溫文爾雅,骨子裏卻極其倔強,還說這是朱夫人當初的看法,極其不滿大爺年紀小小萬事皆敢自作主張,橫豎反正龔氏的意思是,趙蘭庭心裏必定還記恨朱夫人無辜被棄乃至冤死的舊仇,雖則看上去只把這筆賬記在了萬氏的頭上,一直就對齊王黨不假言色,但心裏頭未必會認爲事情都是萬氏的錯,又如趙蘭庭設計英國公府高家,一手推動高家的衰亡,這便顯示有所覺察必定是站在太孫的對立面。大奶奶是沈夫人作主才嫁進趙家,趙蘭庭又哪裏當真色令智昏呢,所行之事,無非是爲麻痹沈皇后罷了,你的死活趙蘭庭壓根不會在意,所以安陸侯府根本沒有必要另行籠絡。”

    春歸神色不變,問道:“安陸侯又怎麼說?”

    “安陸侯道到底不能大意,龔氏就拍着胸口擔保她有把握將大奶奶你連根剷除。”

    春歸搖頭嘆息:“龔氏真是好大的氣性呀,我無非就是‘投桃報李’而已,她竟然就決心把我除之後快了,我這十多年,見識的人中,就數這位最最睚眥必報,今後這四字我可萬萬不敢再用以自榜了。”

    既然說出了這話,就證明一點也不存懊惱。

    渠出忍不住移了移魂影兒,更加挨近了春歸的身邊兒:“我先跟你說江六老爺這頭,轉過身兒去竟然就勾搭上了溫守初,兩個人稱兄道弟的好不親熱,酒酣耳熱之時,更加是無話不談了。我聽江六抱怨

    龔氏,說她要出身沒出身要姿色沒姿色,還拿張拿喬的活像個河東獅,也不想想她自己憑什麼鄙夷人家以色侍人,身爲女子,連以色侍人的資本也沒有,就該爲奴爲婢,說龔氏給他做個妾室都嫌,老頭子也不知抽的什麼風竟然讓他明媒正娶個奴婢爲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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