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413章 詭異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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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關於父親趙江城,蘭庭有一段時間也實在不知自己是否應當埋怨。

    “母親剛過世時,有一回父親酩酊大醉,跑來外書房找我,醉熏熏的卻錯認了阿莊是我,把阿莊抱着嚎啕大哭,說他對不住阿莊,沒護阿莊母親周全。”

    春歸:

    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尹小妹曾經遐想喬莊乃大老爺“私生子”的舊事。

    但她不合時宜就罷了,重要的是此情此境,趙修撰竟然還能詼諧啊

    “後來父親娶了沈夫人進門,對我總有些避躲,他也知道祖母私下教唆蘭心和沈夫人離心,爲此對待沈夫人似乎也有幾分慚愧,我不知父親究竟知不知道沈皇后和江琛之間的勾結,但父親應當明白沈、江兩家互不相容,或許他只以爲是隨着十皇子的出生,兩家之間的矛盾逐漸激化吧,總之父親忙於在祖母和沈夫人之間斡旋,既想爲孝子,又生怕再次辜負妻小,上回他誆騙我去汾州,事後倒也沒瞞着我他乃裝病,不過他的確不知應當如何在沈、江兩家之間取捨,乾脆讓我自己拿主意。”

    春歸嘆了一聲,這好像也的確是她家翁爹幹得出來的事。

    “祖父臨終之前才察實了真相,極其憤恨祖母的作爲,不過祖父一生正直,從來不屑鬼蜮伎倆,逼害發妻性命之事斷不能爲,可若揭露江琛種種罪行,當時也爲情勢所不容,因爲畢竟事涉皇后及惠妃,更甚至涉及太孫、十皇子,祖父當時已經沒有精力運籌定計了,只能作出決斷,把事實真相訴之於我,且交我家主之權,祖父只是提醒我莫因私怨移了心性,至於太孫,在真相大白之前,祖父着實已經決心諫言廢儲了,又至於江琛,祖父自來便沒想過要助其貪妄。”

    “那麼關於婆母的冤屈”其實春歸想問的是蘭庭該如何對待老太太。

    “母親沒有做過的罪錯,其實已經洗清,再翻舊案殊無意義,不過我當然不會縱容沈皇后和江琛不受罪懲,陷謗暗殺的鬼蜮伎倆必須禁絕,但也不是沒有光明正大的方式懲治奸歹,至於祖母。”蘭庭微微一頓,眉目低垂:“她同樣是我的血緣至親,是我的親長家人,我無法不念人倫之情只以罪錯而論,就像我始終不能釋懷祖母怎會如此殘忍毫不猶豫將嫡親孫兒的生母逼入死境,祖母從來沒有想過嗎,有朝一日當我察知真相,應該怎麼在她與亡母之間抉擇,怎麼抉擇均非情理不是嗎,怎麼抉擇,我都無法心安理得。”

    這也許是一道永遠無解的難題,且誰也不能幫助蘭庭作答。

    後頭的半段路程蘭庭和春歸攜手而沉默。

    前陳舊事述明,蘭庭深覺疲倦前所未有般洶涌來襲,他知道自己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在春歸的陪伴下酣酣暢暢大睡一場,他也的確很快就陷入了黑甜,春歸起初並無睡意,她還在注視少年沉靜的睡顏,看他睡着後顯得越發年輕的面容,心疼這樣一個少年過早遭遇的離棄與險惡,又歡喜他並沒有因此變得陰鷙狠絕。

    春歸從來不覺得朱夫人的死是自遺其咎,但她的確慶幸當年的蘭庭沒有聽從母親而謗毀他人,有些事一旦有了開端就無法終止,如果蘭庭那時妥協,只怕這時已經成爲了朱家的傀儡,從此良知就永遠輕於功利,輕於貪妄,輕於各種各樣的理由和藉口,起

    初是因爲母子之情割捨旁人,有朝一日終於血緣至親都將成爲功利的墊腳。

    如果蘭庭當年作出另一選擇,他絕對不會因此贏得母親的關愛,而將是永無休止的利用,並且會連趙太師的疼愛也將失去,他不會比現在幸運,那纔是真正的衆叛親離萬劫不復。

    春歸無法站在朱夫人的立場去考慮對錯,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有幸能成爲母親,絕對不可能逼迫自己的孩子矇昧良知,在她看來,朱夫人根本不配身爲人母。

    當然,這不能成爲老太太的無罪宣告。

    恩怨與血緣相聯,善惡同天倫糾葛,這就是蘭庭心裏的死結。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比我還要可憐多了。”春歸忍不住嘀咕出聲。

    縱然是毫無睡意,但她卻不想起身,她覺得自己應該在今天寸步不離陪在這個可憐的“孩子”身邊,不讓他覺得孤獨。

    結果就是本無睡意的人竟然因爲陪伴而也相跟着夢周公了。

    但春歸這場睡夢極不踏實。

    隱約裏似有誰在身旁獰笑,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黑沉,春歸看不見獰笑的人,儘管如此她卻感覺到了尖銳的恨意,像冷劍一般先行刺穿了自己的心胸,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一個人,從來沒有。

    是誰在說話

    小美人兒,到底是落在了我的手裏,你可知道我爲了一親芳澤,苦心策劃了多久好的是功夫不負苦心人,而今到底是宿願得償了別這樣瞪着我,再嬌豔的美人兒,滿臉怨毒可都大煞風景我勸你乖乖的,用心取悅了我,雖說沒法子讓你像過去那樣風光得意,好歹還能錦衣玉食。

    是誰在說話

    黑暗裏春歸什麼都沒法看清,但她忽然摸到了一把匕首,於是毫不猶豫拔刀如鞘,突然眼前一片雪亮,她拼盡所有力氣將匕首刺入了一方的胸膛

    然後她就看清了一張人臉。

    春歸猛然驚坐起身。

    “輝輝”

    “別碰我”

    伸手推開蘭庭,春歸才真正的清醒,然後她發覺自己的掌心竟然盡是冷汗。

    “怎麼了”蘭庭的嗓音裏仍然帶着濃濃的倦意。

    春歸如釋重負,長長吁了口氣,原來只是一場噩夢,幸虧只是一場噩夢。

    但誰能告訴她她爲何夢到了溫守初

    接下來的整整一日,春歸都在困惑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不僅僅因爲噩夢的內容,更讓春歸不解的是當她驚醒那一刻,緣何篤定夢中那張噁心的人臉屬於溫守初

    她的確聽過渠出提起溫守初對她的垂涎,心中自然極其反感,大抵是因如此纔會有那一個噩夢,但春歸雖然和姚氏接觸數回,但她並沒有與溫守初碰面,只不過知道這人長着一管鷹鉤鼻,又隱約憶起當年在顧氏宗家遠遠看過一眼,可春歸確定那模糊的一眼並不深刻,且事隔多年,除了對鷹鉤鼻稍有印象外,眉長眉短眼大眼小並不記得。

    她到底爲何篤定夢裏被她一把匕首捅穿胸膛的人就是溫守初

    這種感知太弔詭,讓春歸幾疑自己也和陶芳林一樣,開啓“夢卜”的異能。

    還有夢中的恨意,也未免太過真實,那分明

    不僅僅是厭惡而已,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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