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485章 輔政之爭
    弘復帝接下來召見內閣大學士於上書房集議。

    而今的內閣大臣以許晉爲首,以袁箕爲次,另有沈決明、鄔至密、郭犁五人組成,因內閣“票擬”往往皆成“硃批”,所以此屆內閣之權可謂要重,不過五位內閣大臣倒並非是團結一致,總的說來許閣老和沈閣老政見相合,鄔至密奉袁箕馬首是瞻,郭犁自成一派,有時趨從於許閣老有時又附和去袁閣老的陣營,頗顯遊離。

    雖說秦姓一統江山之後,太祖廢除丞相之制,不過到後來內閣大學士也漸漸掌握了實際的相權,尤其弘復帝限制內臣太監過多幹政,予以外臣內閣更重的職權,國政軍要常與內閣大臣商奪後纔行頒諭,故而倒也希望內閣大臣之間能夠相互掣肘,所以許晉、袁箕二位雖互爲政敵已久,但則二人誰也沒有失了權位。

    許閣老與趙太師原爲摯交,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摩擦。

    先帝時兩人就因政見不同,許閣老彈劾趙太師多項罪名,那時正好又因彭、申二妃意圖栽陷趙太師,最終趙太師竟然獲罪入獄,彭、申力圖抓緊時機陷趙太師死罪,許閣老卻又出頭諫護,稱趙太師雖有謬失但未犯罪行,入獄已不應當更何況處死?

    趙太師臨終之前,力薦許閣老堪當首輔之重,弘復帝着實更加信任許晉,不過爲免內閣成爲一言堂,才擢用袁箕以爲牽制,正如蘭庭有回對春歸說那話,這也是帝王的常規手段,所以雖然他明知袁箕結黨營私,也無法用此罪名彈劾袁箕入罪罷官——未到時機。

    當然在弘復帝看來袁箕雖然“識人薦職多有不察”,但還不至於弄權謀私,妨害他中興盛世的宏圖大志。

    弘復帝今日召舉內閣集議,爲的正是該如何處治太孫。

    他先是無奈長嘆:“朕情知太孫犯下弒害尊親的極惡大罪,此番再非聽信唆使四字就能掩蓋太孫不孝不臣的劣性,可若然因此而廢太孫儲位,朕着實……總之朕還存着一絲希望,念及太孫未至冠歲定性,或許還能糾正。朕明白朝堂諸位臣公的憂慮,多有質疑儲君斷非賢能,且朕也實在不放心將社稷交託太孫手中,所以召集衆愛卿商量,朕以爲由宗室尊親代掌兵符,內閣重臣輔佐朝政,便是朕有不測,慈寧宮及內閣共同輔佐新君,或許不至亂殃治域。”

    袁箕心頭便是狠狠的一動。

    自從太孫聽縱高瓊一門擴張黨勢,廢儲的呼聲在朝野之間就不曾斷絕,也不是沒有各大派系聯絡遊說他助益廢儲,但他既然已經入閣爲次輔,又何必涉入儲位之奪擔冒風險?且如萬家、洛家、江家等等外戚,有朝一日背靠新君,必然不容外臣把控政權,內閣權勢便會削減,這大不符合外臣集團的利益。

    可要是皇上下令由內閣掌治政權,局勢當然又不一樣了。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但袁箕雖說意動,且還知道許晉纔是內閣首輔,按照禮序應當是許晉先行發表意見。

    “臣以爲皇上此法不妥。”許晉立時反駁:“從來後宮監權、內閣輔政皆是因爲新君幼弱不能決斷軍政的無奈之策,雖爲應急,但當君帝親政時往往會生亂殃,如漢時霍光,便因有輔政之權而行廢立之事!太孫歲已十四,雖未曾及冠卻將近親政之齡,皇上若以後宮、內閣限制君權,便埋日後新君與尊親、內閣對立之憂。”

    袁箕忍怒聽完許晉的意見,迫不及待開口:“許公只

    言霍光廢立,爲何不舉周公輔成?”

    “你我之德干,怎能妄比周公?且時今皇子多有長壯,非皇孫獨一親嗣,更不能與周武遺孤無奈託權相提並論,皇權旁落,後宮、外臣掣肘軍政,多生亂禍而少有安平,除霍光擅行廢立外,王莽篡漢宋祖謀周難道不是權臣之禍!”

    “許公這是在諫言皇上廢儲?!”

    “廢儲立賢的確優於權臣輔政!”

    袁箕被許晉的義正辭嚴頓時噎得兩眼翻白、張口失語。

    鄔至密趕忙幫腔:“許公爲何以霍光、王莽自比,而不效周公伊尹之德?”

    “臣已說明己見,時今情勢,皇上根本不用效採託孤之策。”

    沈閣老很乾脆:“臣附議許公之見,太孫雖失人心,然皇嗣並非無一可繼國祚,袁公、鄔公卻偏以輔政大權爲重,無視隱患伏禍,怎是周公伊尹之忠義?”

    郭犁在聽完雙方政見之後,平平靜靜表明己見:“此議斷然不能僅由內閣商決,皇上理應行朝議與文武百官共討。”

    這樣的情形,內閣是無法形成一致了。

    弘復帝接下來召見的人,就是蘭庭。

    “許卿偏向廢儲,應當是受文正公影響,畢竟在四年之前,文正公就彷彿預見太孫會辜負朕望一般,蘭庭,今日朕單獨召見於你,便是想聽聽你軒翥堂趙門是何看法,是否也覺得時今只有廢儲另立賢良方能免除禍患。”

    蘭庭一介入仕不久的年輕官員也許還不足以參謀軍政要務,不過弘復帝不得不考慮軒翥堂的立場,文正公趙太師那些門生故舊的人心所向,更不提蘭庭切實的策論,讓弘復帝真正看到了復興盛世的希望,在他心目中其實蘭庭纔是輔佐新君的棟樑之才,如果連他看中的中流砥柱亦無法信服太孫,那麼監權輔政的政令要想

    實現無疑更加艱難。

    “祖父在世時,太子妃操控太孫如傀儡,高瓊一門結黨弄權已露端倪,雖太孫尚還年弱,可非天賦非凡早成意堅之志,恐怕難以抵防奸邪所誘,與其說祖父是質疑太孫,不如說是質疑太子妃一族。”蘭庭應道。

    弘復帝早已是悔不當初:“是朕,太過優柔寡斷。”

    “皇上,太孫已然盡失人心,尤其犯下弒害尊親此等極惡之事,若爲君,爲君者無視孝睦,爲臣者怎從忠義?而皇上早前所言,可令內閣輔政,但微臣看來,連皇上都無法糾正太孫性見,臣子何德何能?國賴明君聖主,而非權臣貴戚,臣,諫請皇上慎重考慮,但就臣看來,廢儲擇賢另立確爲時今上策。”

    這是蘭庭第一次明確表達廢儲之諫,當然,這也是弘復帝首回直詢蘭庭的見解。

    “可文正公的門生故舊,這回並沒有奏諫廢儲。”

    “是微臣一再勸告,請諸位臣公稍安勿躁。”

    “爲何?”

    “儲位廢立乃國之本重,按禮法規程不應越權諫劾,除非危急,但微臣以爲皇上既然公佈太孫罪行,以示無意袒縱,於國於民,於朝堂於社稷,均非危急不得不逾權,所以……不能行非常之事。”

    “你和周王倒是同聲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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