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82章 二月春和
    江南二月,春風確然似剪,裁得細葉均勻。

    是遊春的季節,好容易沒有公務纏身,蘭庭這日提出了出行的邀請,受到邀請的人是春歸和蘭心。

    春歸不可能拒絕,因爲蘭心妹妹十分的欣喜雀躍。

    這次出行,是着男裝。

    可謂是蘭心從前敢都不敢動的念頭,不管多麼的驕蠻跋扈,也不能抱此妄想,根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所敬畏的兄長會主動提出,而且是一派慫恿的口吻。

    爲了規避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春歸就又勞動了一回阿丹,鑑於兩人之間還有聖德太后這麼一層關聯,倒也沒必要知會周王允可,阿丹極其樂意爲顧宜人姑嫂兩個效力,把她們打扮得“雌雄莫辨”。

    蘭心在安平院那面碩大的穿衣鏡前轉了個圈,自己險些都認不出自己是女兒身,極其的感慨:“都說我被慣得無法無天,可我和嫂嫂一比較,認真是甘拜下風,嫂嫂都嫁了人了,還敢女扮男裝出門閒逛,過去我哪裏有這膽子?”

    這話被聽說姑嫂兩個已經更衣妝扮妥當,正打算進來摧促的蘭庭在門外聽聞,就賞了蘭心一巴掌,打在後腦勺上:“我過去難道沒教過你,人只要分善惡、辨是非,克守德品,不爲惡行,拘泥於陳規陋矩大無必要,在我這裏,無論是着男裝還是出行逛玩可都不算無法無天,今後要是周杰序這樣拘束你,你只管跟我說,我去和他理論。”

    蘭心吐了吐舌頭,原打算一溜煙先跑出去,奈何受三寸金蓮約束,着實跑不出速度了,她大覺沮喪。

    便是着男裝,大約也只能坐在車轅上看一看風景,穿着的鞋子莫說不合腳,就算合腳一走路也得露餡——幼年的時候聽長兄的就好了,真懊惱被祖母三言兩句一說,就怕日後嫁不着好人家,咬牙生受這纏足之苦。

    蘭心姑娘也的確逛不得街,因爲一走路就會露餡。

    她只能扮作小廝模樣,坐在車轅上東張西望,但就算如此也的確比憋在馬車裏更加有趣,待到了秦淮河畔,專找一處遊人不多的堤岸,她倒也能下地走動,感受這吹面不寒楊柳風,從無如此愜意的來幾下深呼息。

    蘭庭原本打算在堤岸茵草坪上,一家三口喝着茶水用些茶點,賞足了春景填飽了肚子再回吳王宮,怎知道還沒挑揀好“野餐”的地方,便有周王府的親衛

    稟報,華霄霽一行人已經敲響了應天府衙外的登聞鼓。

    “輝輝可想跟着去看看?”蘭庭問。

    春歸自然是想的,但因爲有蘭心同行未免幾分遲疑,倒是蘭心這回十分的體貼懂事:“橫豎有這麼多隨從,讓他們送我回吳王宮便是,嫂嫂就跟兄長去吧,下晝回來纔好詳告我目睹見聞。”

    春歸這時已經能單獨騎行了,便果真相隨着蘭庭趕去應天府。

    華霄霽是經過了悉心的準備,也確有一些儒生經他煽動一齊擁往應天府“伸張正義”,所以當蘭庭和春歸趕到時,府衙外已經被圍實了好幾圈的看客,蘭庭也不急,拉着春歸在人羣后頭先聽了一番議論。

    “我怎麼聽說,今日擊鼓告狀的人是趙副使府上的僚客?”

    “你聽誰說?”

    “是聽剛纔那個儒生說的,道這人姓華字霄霽,雖是僚客但業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

    “這麼說來竟然是趙副使舉告周王殿下?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不是趙副使舉告殿下,是這華生爲原告打抱不平,所以才央竇公主持公道,華生狀告的正是殿下和趙副使枉法徇私,一邊口稱

    推行政令,一邊卻網羅黨徒貪贓枉法,與袁箕等等是一路貨色,總之都不清廉。”

    “那應天府尹能接這訴狀嗎?竇府尹不是也一直唯周王之令是從?”

    “這可難說!竇公在南京爲官多年,一直就是鐵面無私,號稱竇龍圖,要真察實這幾樁案件確爲罪鑿,必定會具章彈劾。”

    “那……華生可是誣告殿下?”

    “這誰說得準,就看竇公如何審斷了。”

    春歸暗忖:看來竇章不僅僅深獲過世的趙太師,及許閣老諸多老臣贊詡,又的確在南京素得民望,遠比手持金令的周王殿下和年紀尚輕的副使大人更獲金陵人心。

    但她並不認爲蘭庭爲輸。

    卻沒想到蘭庭忽然開口說話:“不用竇公審斷,今日這起事件確然是華霄霽有意煽動,謗害殿下。”

    這下子蘭庭和春歸一下子就成了萬衆矚目。

    “這是何人?”有百姓心生疑問。

    便有人大聲喊道:“這位就是趙副使!”

    春歸眼亮,一下子就看清了喊話的人,居然還是個熟面孔——不是別人,正是臨安桃源村的費聰,他是

    什麼時候來的南京?

    “費小郎,別來無恙。”蘭庭笑着和費聰打招呼。

    但此時自然不是敘舊的時機,蘭庭面對圍觀衆人,有若擲地金聲:“今日這起事故涉及權爭,諸父老稍安莫要輕信居心叵測者中傷之辭,待殿下及趙某問清實情後,必然給予諸父老交待。”

    便和春歸一同落落大方的邁步進入府衙。

    費聰一下子就被圍觀衆人擁了個有如衆星捧月,他也不避嫌,三言兩句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再把妹妹那樁命案詳細分說,不忘發表見解:“要不是殿下和趙副使相助,小子哪裏能夠察明舍妹遇害的前因後果,更不能將殺人兇徒繩之以法,小子這回來南京,原是爲了當面向殿下、趙副使道謝,正好途經應天府衙,便聽那姓華的擊鼓狀告,小子可謂義憤填膺!

    別人先不說,婁四老爺在杭州府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會仗勢欺人?相信就算南京城,也有家中女兒爲婁氏僱工的,諸位大可向他們打聽打聽,什麼時候被婁四老爺剋扣過錢餉?今日跟着姓華的中傷殿下者,那個勞什子胡索縋,小子也認得,他就是臨安城出了名的奸商,做的也是絲綢生意,和婁老爺是同行對頭。

    因着不滿將來可能擔任公派糧長,怨恨婁老爺動員臨安商賈聽從政令,胡索縋沒有能耐和婁老爺抗衡,只好使這些陰謀詭計,爲的不還是他一家子的私利,這些商賈,從前就靠行賄貪官污吏漁肉百姓,枉披了張人皮行的沒一件人事,諸位若不信,也可向臨安籍人打聽打聽,胡索縋雖說家境富裕,從前交納稅賦還遠遠不及下戶寒門,他靠什麼規避納稅,靠的還不是行賄那些貪官,殿下這回糾察不法,不少貪官都被罷免,胡索縋在江南再無靠山,纔敢受奸黨利用陷謗殿下。

    姓華的更是卑鄙無恥,枉他也敢稱讀書人,敢自榜爲民請願,他也不打聽打聽胡索縋究竟是什麼貨色!能與這等奸商同流合污,煽動儒生鬧事,姓華的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果然便有圍觀者響應費聰。

    “我正好是臨安縣人,這小哥說得不錯,胡氏綢莊確然聲名狼籍,爲富不仁四字說的就是這號貨色,他還敢說被婁四老爺打壓?呸,他根本沒資格入婁四老爺的眼,婁老爺要真想算計他,他早便在臨安城中待不下去了!”

    應天府衙前頓時響起一片大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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