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96章 清理門戶
    當將李琬琰送上歸途,蘭庭去了魏國公府拜訪。

    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直接被請進了鄭秀的書房。

    “別來無恙啊,副使大人。”鄭秀並不曾起身相迎,他歪靠在一張羅汗牀上,雪白的羅祙,和鮮紅的袍裾形成極具衝突的對比。

    “蘭庭今日來,是多謝魏國公數回手下留情。”

    鄭秀聽聞這話也不掩飾:“那是,要不是我出手相救,野狼嶺前,趙副使伉儷可都會爲而今的太子殿下陪葬了。”

    “既爲宿敵,蘭庭着實不解魏國公爲何網開一面?”

    “當然是,惜才。”鄭秀這才垂足而坐,這樣的天氣,他卻只踩着一雙木屐,可大袖長袍,雪白羅祙,及那簡樸的木屐竟然也能相得益彰。

    “不過逕勿你卻一點都不領受鄭某的美意啊,下手半分不留情面,鄭某好容易佈下的兩着妙棋,居然都被你連根拔除,竇章也就罷了,楚楚可是我在江南一員大將,逕勿你當真是……無情無義得很。”

    這樣的坦言無諱,不得不說還是出乎了蘭庭的意料。

    “魏國公輔佐者真是八皇子?”

    “當然不是,是秦王。”鄭秀露齒一笑:“我說什麼,逕勿就相信麼?”

    “信。”

    兩人無聲對視良久,鄭秀才收了牙齒:“這真是,搞得我都不好再假話相瞞了,又不能用實話告之……不如逕勿還是言歸正題,說說今日來意吧。”

    “江琛。”蘭庭直言一個名姓。

    “逕勿要收拾江家,應當不難吧?”

    “讓魏國公動手,不是更加省力麼?”

    “那麼逕勿給我什麼好處呢?”

    “沒有好處,只問魏國公願不願代勞?”

    鄭秀把蘭庭盯了一陣,才道:“我知道了,如果逕勿自己動手,必定會牽連上我吧?看來也只能我自己清理門戶了。”

    “告辭。”蘭庭乾脆了當舉揖,後去。

    鄭秀踩着木屐,繞過屏擋,看向自己正在專心致志發愣的長子:“還沒回魂呢?”

    鄭世子方纔如夢初醒,連忙起身,但仍是一臉的困惑:“趙

    蘭庭這是……已經得知竇章、楚楚乃我們指使?”

    “你還不傻。”鄭秀又踩着木屐回到外堂,往羅汗牀上一倒:“竇章、楚楚儘管口硬,華霄霽卻一定會供出我來,縱然只憑他的口供無法定我罪鑿,但事實如何趙逕勿一定心知肚明瞭,若他直到這時還糊里糊塗,我豈不是看走了眼?連這也能看走眼……我還是隱退罷休,把這家主之位拱手相讓給你好了。”

    當爹的一派玩世不恭的姿態口吻,當兒子的卻惶恐不安,愧窘得結結巴巴手足無措。

    “你坐下來,別跟我眼前晃顫了。”鄭秀擡手捏了捏眉心。

    鄭世子找了一張玫瑰椅坐得端方筆直,好半天才穩定好情緒:“衡愚鈍,不解父親何故受脅於趙蘭庭。”

    “你當江琛當真向我投誠折腰?他唯一讓我還肯正眼相看的無非是那滿腹野心而已,可江琛着實自作聰明,當我沒看出他只不過是想利用我,助他江家復起,他以爲廢妃江氏雖死,只要十皇子還在他就仍有權傾朝野的機會,而我,在他眼裏就是助他逐兔的走狗,用來射鳥的良弓。

    他和沈皇后在籌劃的事我一清二楚,看似無論成敗都不會牽連我鄭氏一門,只一但敗露,江琛務必會把我供出以求活命,而我爲防他狗急跳牆,那時也只能想方設法保他不死。”鄭秀脣角斜傾,笑意懸危:“可是江琛啊,自以爲算無遺策,卻不料他的那些陰謀詭計,早爲趙逕勿所察。”

    所以,江琛必敗。

    “既然如此,趙蘭庭何故一定要讓父親動手呢?難道他就不想……一箭雙鵰?李志唯乃趙蘭庭外嶽,那父子三人的死仇,趙蘭庭不可能不報。”鄭衡越發的困惑了。

    “江琛牽連不上我,趙逕勿心知肚明,至多不過只是,讓皇上對我心生些微疑慮而已。但若由他出手,畢竟沈皇后是江琛同謀,逕勿生母朱氏之死,沈皇后又可謂元兇,而今趙逕勿行事,更多顧忌,他是不願將太子牽連進這樁事故,太子才得儲位,便涉風波,這更會觸及龍之逆鱗,那便是闔牆之亂、手足相殘。

    但這事由我出手,便是鄭氏一門有意臣服帝令,借這事故向東宮示誠,正合皇上意願,可謂兩全其美

    。當然,趙逕勿明知我不會偃旗息鼓,他也未必樂見我偃旗息鼓,我若當真臣服於東宮,他可就再也無望將我繩之以法,爲他的外嶽妻舅報仇血恨了。”

    鄭衡這纔有了一些頭緒。

    但更多的還是疑惑:“這樣說來,我鄭氏一門與趙蘭庭絕無化干戈爲玉帛的可能,父親爲何一再姑息手軟?”

    “因爲我真正想要做成的事,少不了趙逕勿。”鄭秀微眯着眼,兩手交疊於顱後:“沒有化干戈爲玉帛可能麼?那可未必,縱然沒有……”

    將來廟堂可以沒有鄭秀,但不能沒有趙蘭庭。

    嬌杏是跟着鄭衡離開了書房,因爲書房裏魏國公話說半句後竟然睡着了,她繼續留在那裏窺聞也不再有任何意義,她倒也想過要回一趟太師府把這日發生的事告訴春歸,但又覺得蘭庭不會相瞞春歸,她再去複述一遍着實是多此一舉,嬌杏認爲就這一點而言,她應當比曾經的魂婢渠出與春歸更加心有靈犀。

    與其將一來一往浪費在途中,不如緊盯魏國公府,或許纔不至於遺漏關鍵信息。

    但讓嬌杏失望的是鄭衡也並沒有和任何人再商量陰謀詭計,竟然親自陪着嫡女鄭雙巧描帖,後又指點女兒棋弈,下晝還帶着女兒往花園裏垂釣,大半日都耽於天倫之樂。

    鄭姑娘像是剛着了一場寒涼,小疾初愈,雖說是被父親陪伴了大半日,歡喜之餘,卻仍有幾分愁鬱。

    嬌杏聽她對乳母說:“我掛念阿弟,這時身體已經康復,阿孃應當……會允許我去見阿弟了吧?”

    “姑娘還是莫要去公主跟前討嫌了,若觸怒公主……姑娘又得捱罵受罰。”

    “阿孃爲何厭煩我?乳母,可是巧兒哪裏做得不好?”

    “不是姑娘的錯。”乳母嘆了聲氣,卻到底不敢議論永嘉公主的是非:“好在有世子爺愛惜姑娘呢,老奴看着,世子爺對待家裏的少爺們,都不及對待姑娘慈愛耐心,世子爺不也說了姑娘不必在意公主,姑娘便聽世子爺的話吧。”

    嬌杏默默地想:看來,永嘉公主對待她親生的長女確然涼薄,又和鄭世子之間……這算哪門子的恩愛和諧,夫妻兩個儼然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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