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746章 終未成殃
    就怕人心懷僥倖。

    臨淄王猜測憑鄭秀的老謀深算,恐怕已經接受了秦王是桶爛泥糊不上牆的結果,以及八皇子喫虧在年弱,而弘復帝早在廢黜太孫儲位時就已經無意立幼主,那麼鄭秀把顧濟滄掌控在手的真正目的,冷靜下來後就很值得推敲了。

    秦王八皇子必敗,鄭秀理當投誠太子。

    可如果鄭秀當真下定決心投誠太子,這時就應當利用顧濟滄向太子投誠,與太子一齊對付自己。

    但太子顯然沒有意識到顧濟滄已然脫身,仍在計劃沽水營救,這就說明鄭秀多半是懷揣着見風使舵的想法。

    他想站在最終勝出者一方。

    所以臨淄王的僥倖是,明日太子身亡,鄭秀也許根本不會出面指控他是伏殺太子的真兇,只不過會利用顧濟滄向他投誠,表明臣服的意願,保得鄭氏一族日後的榮華,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終止計劃。

    臨淄王早已認定,太子若能克承大統,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允他赴藩稱霸一方,威脅帝位

    這個時候的情勢也的確不容臨淄王更多猶豫了,因爲他的想法從來就不是苟於郡王之位,向他人屈膝折腰,他爲了皇位已經賭上生死,所以蘭庭才計劃釜底抽薪,所以鄭秀才不會多此一舉攔阻。

    臨淄王就是那隻撲火的飛蛾,這是另兩方不需面謀就達成的共識。

    是很匆忙緊促的一天,在多少人看來,彷彿此日的金烏要比往日更快沉沒。

    而這一晚,突然天降細雨。

    彷彿弘復十二年的冷秋突然就因爲一場細雨來臨,天亮後人間突然灰黯,冷意過早的浸入了體膚,清晨時竟然還響起了悶雷,但雨勢終究沒有變大,淅淅瀝瀝的落一陣歇一陣,街上還有衙差按時爲皇后的薨逝灑落紙錢,他們拉長了哭嗓,又不知臉上的到底是雨是淚。

    春歸想,在時月迴流之前,她大抵就是死於今日罷。

    但而今的她當然是安全的,雖未謀面,她也已經得知了父親安全的喜訊。

    蘭庭此時並不在家,照舊入朝上值,彷彿當真不知今日是多麼關鍵的一天,春歸大清早想送他出門,都被他給“勸退”了,蘭庭說省得淋一場雨,又說一切順利的話,明日肯定避免不了出門的,春歸爲蘭庭緊了一緊氈衫,還替他扶了一扶雨帽,那時候天未放亮,彷彿除了這方廊廡之外,四處都還昏昧着。

    太子自然不會趁清早行動。

    太子監國以來,日日早朝、午朝從未怠延,故而真要“瞞天過海”的行動,那得等到下晝。

    而慈慶宮今日,自然也被多雙目光盯視着,太子雖經喬裝改扮,到底還是沒能瞞過那些意在窺望的眼睛,至城郊,換黑衣,令蒙面,赴沽水一切一切的行動,都被傳報給臨淄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臨淄王當然是不會親率殺手伏擊東宮的,別說他沒有趕往沽水,連成國公等等親朋此時都在臨淄王府坐等戰報傳回,這個時間,他們甚至還有閒情嘲

    笑太子,因爲他們無一不篤信,太子僅僅調動數十親衛趕往沽水,必定會亡喪於他們數百亡命之徒圍攻。

    陷井早已佈下,太子有去無回。

    就有一人道:“要不是殿下耳目發達,咱們可怎麼也沒料到堂堂儲君,竟然會覷覦一介有夫之婦的美色,爲了那顧氏,爲了救顧氏之父不死,放着江山社稷不顧以身犯險,照我說啊,他這樣的好色之徒,活該沒那命數克承大統,皇上竟然器重這樣的人,也真是年老昏庸了。”

    成國公還算老成,瞪了一眼這不成器的堂侄:“莫要得意忘形,仔細你那條舌頭會給殿下招來禍患。”

    萬家子侄中又有一個趕忙溜鬚拍馬:“這回計劃之所以能夠大功告成,要論來還是殿下能夠贏得人心向服,否則又怎會探得珍瓏殺局這樁機密,得知太子竟然貪好顧氏美色要我說,太子也就罷了,畢竟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放不下,這也算男人的通病,最令人鄙夷的還是趙逕勿,看上去是副剛正不阿的模樣,老婆被人覷覦,他還不是照樣爲名利二字折腰,要擱我,太子都想往我頭上扎綠頭巾了,豁出去魚死網破也不能受這氣辱,大丈夫何患無妻,就該舍了顧氏,叛了太子,有朝一日揚眉吐氣,纔算得上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甚至有人湊到臨淄王跟前:“殿下,甭管鄭秀是打什麼算盤,總之榮國公府的鄭三爺是絕對不願和趙逕勿共侍一主的,前些日子和他聚飲,鄭三爺還說起呢,最好是太師府跟着太子這艘爛船沉了,他就單撈顧氏上岸,不爲別的,就爲每天三回責打着圖個樂子。”

    臨淄王哈哈大笑:“鄭琿澹要有這想法,我倒可以成全他,橫豎我可沒有秦詢這般荒唐,把個破了身子的女人當作非卿不可,任是那顧氏如何美貌,過些年都一樣年老色衰,這天底下的美人兒多了去,哪裏值得堂堂男子漢拜倒石榴裙下,更別說爲了這等玩物,捨生忘死了。”

    但臨淄王府這場提前的得意,唯有一人缺席。

    就是溫守初。

    要論來臨淄王策劃這出陰謀,最關鍵者就是靖海侯溫驍,不過表面上他們卻並無來往,所以溫守初自然也不會前往臨淄王府參加狂歡,他甚至不知道所有計劃已然節外生枝。

    但他也正等待着沽水之畔那場伏殺有捷報傳回。

    他比臨淄王清醒,懂得而今的時勢已經有如千鈞一髮,勝則權頃天下,敗則身敗名裂,但他更加清楚的是,無論太子是生是死,臨淄王絕對不會是最後的勝者,今日參與刺殺行動的精銳,無一不是溫傢俬蓄死徒,但這些人,成爲一具死屍後是不可能追察到溫氏一族。

    也絕無可能留下活口。

    最大的破綻,事實上是在孫崇葆,而魏國公的計劃,是讓趙蘭庭通過孫崇葆察實臨淄王的罪證,繼太子身亡之後,順勢將臨淄王剷除。

    臨淄王走投無路之餘,爲求活命,當然會供出靖海侯府,但魏國公已經佈局妥當,必定會讓臨淄王的供訴成爲意圖狡辯,屆時靖海侯府便將全身而退,這本來不值得溫守初憂愁,他憂愁的是,他和父親想法不一樣,他不願什麼都聽從於魏國公,他打算謀奪的

    ,還有一人性命。

    趙蘭庭。

    如果太師府不亡,如果軒翥堂不亡,他便不能將顧氏據爲己有,那麼這樣的人生於他而言,到底是不夠完整的。

    這天下,貌美的女子雖多,但無一比顧氏有趣,當初在那樣險惡的環境裏,顧氏竟然都能憑靠才智逢兇爲吉,擺脫鄭琿澹的糾纏,爭取得柳暗花明,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如果能夠征服顧氏,可比高官厚祿還要得意多了。

    真是可惜啊,顧氏要不是嫁給趙蘭庭,就算是被小沈氏當作“奇貨”利用,無論是嫁給太子抑或其餘皇子,他都不是沒有辦法可想,但偏偏,就是趙蘭庭。

    趙蘭庭,那位不想動,但趙蘭庭在一日,趙氏一族都不可能勢頹,太師府的長孫媳,他人怎能染指

    溫守初很有幾分懊惱,他只能安慰自己來日方長。

    溫家與趙家,一武一文,短期內並無衝突,但長久未必。據溫家情報,不僅僅東瀛諸多大名對中原虎視眈眈,蒙古國滅後,逐漸掘起的後金也更加野心勃勃,意圖吞併關內錦繡河山,外族的烽火已經逼近華夏,重武輕文在所難免,否則莫說中興盛世,秦姓國祚都將不保。

    魏國公很明白如今的危局。

    如果溫氏一族能力壓趙姓,而他又能於科舉一途嶄露頭角,不久將來,也許便能削弱趙蘭庭在魏國公心目中的份量,且趙蘭庭,畢竟是秦詢黨,是否甘願臣服魏國公更爲兩說,他有極大勝算。

    今日,只待今日。

    今日之後,我溫守初,也許便再不是魏國公看來,靖海侯府一個可有可無的子弟。

    乾清宮,弘復帝這天特別的苦惱。

    偏在這時,孫崇葆還送上門來。

    欽天監監正一直是個特殊職位,論理他無權干預政務,但有時又往往被皇帝授以特權,偶爾竟比內閣大臣甚至秉筆太監職權還重,比如先帝時期的玉陽真人,有一段時期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成爲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他,當時就是兼任欽天監監正。

    孫崇葆此時當然不復玉陽真人昔年榮光,不過因爲他保證能夠“預言”禍殃,挽救國難,弘復帝還是針對他開通了一條能夠直入乾清宮的通道。

    “皇上,臣,罪該萬死。”孫監正上場即入戲。

    弘復帝的苦惱更增一層:“先把話說清楚,再說罪該萬死不遲,你這沒頭沒腦的就尋死,朕都不知應不應滿足你好了”

    孫崇葆:

    在他道聽途說的認知裏,弘復帝似乎不該是這麼一個“詼諧”的君主,但說出去的話已然是覆水難收,孫崇葆也只能堅持:“皇上,臣一邊根據天象推測,一邊根據欽天監舊檔覈算,直至今日纔算出禍殃竟然會應於東宮,恐怕,恐怕是此時恐怕已然無力迴天了,太子殿下已遇死劫,而社稷之患仍未終止,並非臣妄言君主功過,只而今,臣必須實諫,一切殃亂,皆爲太子殿下並非天命所授人君,除非皇上遵行天道,立長君安天下”

    孫崇葆以頭搶地,話未說完。

    便聽一句:“孫監正,你說孤已遇死劫”

    將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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