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慢慢走回旅館,回到客房,摘下銀色面具,露出一雙細長幽深的鳳目。少年五官俊美無匹,肌膚潤白如玉,氣質高華優雅,全身散發出高貴出塵的仙氣和疏離冷漠的貴氣。

    少年半年前從蜀山仙門到凡間歷練,順路來到長安鎮,想圓他多年前的夢想。

    十年前,在他落難之時,曾經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生命裏,陪他對過了一段溫馨的時光。

    小女孩曾經對他說:”九哥哥,我長大了要和你成親。”

    “九哥哥,十年後,你一定要回來看我的。”

    “九哥哥,我不要嫁給別人,我要嫁給你。”

    “九哥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十年後,他重新回到白花村,去尋找一個叫曉兒的小女孩。

    當他懷着忐忑不安而又激動的心情踏入百花村村口時,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早已是人去樓空的殘破山村。

    小木屋前那棵他和她一起栽種的桃花樹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摸了摸粗大的樹幹,樹幹上刻畫的”曉兒”“沐九”幾個字依稀還在。

    “也許,她早已忘了九哥哥了罷。”白衣少年又想起剛纔遇到的那個小小少年,少年介紹當地美食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由失笑。

    他看了看手裏拿着半截冰糖葫蘆,輕輕咬了一口,入口酸酸甜甜,非常可口。

    少年昨日接到蜀山仙門通知,讓他趕回去主導明年蜀山仙門的招徒大試。長安鎮離蜀山仙門尚有一千多里路程,少年決定明日一早便出發趕路。

    小小少年蹦蹦跳跳地回到院子裏,推門進去,一眼便看到焦急等待的婦人。

    他一臉驚喜地撲上去,抱着婦人的脖子撒嬌:“孃親!你終於回來啦!半個月不見,月兒好想你呀。”

    “你怎麼自己溜出去了?孃親不是跟你講過,最近不太平,晚上不要亂跑嗎?”婦人幫他摘掉臉上的面具,嗔怪道:”你呀,又扮成男子到處亂躥。”

    一個高瘦的青年跑進來說道:“明姑姑,明月她...... “

    青年看到膩在婦人懷裏撒嬌的少女,驚訝地說道:“明月,你回來啦?人太多我沒能找到你。”

    明月膩在孃親懷裏嘻嘻地笑着,回頭露出一張精緻絕美、秀麗絕倫的靈動小臉來:“小五你個笨蛋,什麼時候找到過我呀。”

    小五撓撓頭,憨厚地笑了。

    王伯進來道:“明姑姑,我和小五先過去啦,熱水備好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明姑姑目送二人離去,關好門窗,這才艱難地走到少女面前:“月兒,時候不早了,你洗漱完睡覺……”話未說完,竟”哇”地噴出幾口血來。

    少女明月一把扶住婦人驚呼道:“孃親,你怎麼了?”

    少女趕緊攙扶着婦人躺在牀上,切了切她的脈,大驚失色地道:“孃親,你的脈相怎麼如此紊亂?你受了嚴重的內傷麼?”

    婦人臉色蒼白,極度虛弱地說道:“月兒,你聽孃親說……孃親一直想要陪你長大,看着你幸福地嫁人生子......可是,孃親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孃親大限將至,時日已然不多……”說完又嘔出一口血來。

    少女一聽,頓時驚呆了。她哭喊着問道:“孃親,你不是醫仙嗎?趕緊告訴我,怎樣才能救你呀。”

    少女接着傷心地哭道:“孃親,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沒有你,我一個人怎麼辦?”

    婦人愛憐地撫摸着少女的頭,艱難地說道:“月兒,你聽孃親說。孃親其實已經三百多歲了……便是傳說中的修仙者......其實修仙者也有壽命期限的,以孃親的仙力,活到現在已算勉強……”

    其實還有一點她沒有說,修仙者是可以通過丹藥的補給延長壽命的,但她三百年來並未收集到傳說中逆天改命的高階丹藥。

    雖然她容貌未變,但身體機能卻在慢慢衰竭。本來她是可以多活幾十年的,但她此次前去西荒尋找一味仙藥時被守護的神獸所傷,受了嚴重內傷後,生機便慢慢斷了,生命大限便提前到來。

    婦人說道:“月兒,我的寶貝女兒,孃親也捨不得你。孃親多麼希望看着你慢慢長大、幸福快樂地生活一輩子......”

    少女明月聽着聽着傷心地大哭起來,婦人也傷感地說道:“孃親走前,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明月擡起淚流滿面的臉,邊抽噎邊看着她。

    婦人猶豫了一下,方纔繼續說道:“月兒,十三年前,孃親去東海之濱尋找能延緩衰老的丹藥,路過蓬萊仙島時,凌晨十分在一條小河邊發現了你。你當時似乎剛出生不久,包在一牀錦被中,隨身只有一塊玉珏,就是你從小戴在脖子上的那塊……對不起,孃親騙了你,其實孃親也不知道你的生身父親是誰,也許你日後會知道。”

    婦人因爲說話多了而呼吸變得有點急促:“月兒,孃親已經將平生所學大半醫術傳授於你,你可將此作爲謀生之道。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孃親便滿足了......這些年來,爲了安置村民,爲孃的並未爲你攢下多少財富。但娘也爲你留了幾千兩銀票,作爲你以後的嫁妝......”

    少女抱着婦人哭着道:“孃親,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要嫁人,我也不要什麼父親,我只要和孃親在一起,嗚嗚嗚......”

    “傻孩子,哪個女子不嫁人呢?連修仙者也會.....”婦人面色黯然下來,苦笑道:“爲孃的多希望看着你長大成人,披上嫁衣......雖然你不是孃親生的,但娘一直視你爲己出......”

    明月摟着婦人哭喊到:“孃親,不管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在明月心中,你就是我最親愛的孃親,

    永遠都沒有人能夠替代。”

    婦人欣慰地摸着少女的頭,臉色突然變得一片潮紅。她似乎猶豫了許久,方纔摸出一塊四邊折起卻縫在一起的錦帕,輕輕放在明月的手裏:“孃親以前阻止你學習修仙,以後你想去就去吧……這封信,如果將來你有幸入得蜀山仙門,幫我轉交給一個叫三郎的人......如果沒有去,就......燒了吧……月,明語嫣是多麼愛你啊……可惜造化弄人......”說着話語漸漸低了下去。

    明月悚然擡頭,卻見孃親面帶着微笑,已經沒了呼吸。

    明月心下大慟,去抱孃親的身子,卻見孃親原本烏黑的頭髮瞬間雪白,年輕的面容漸漸枯槁衰老成一個老嫗的模樣,身子漸漸虛化乃至不見,連她穿的衣裳都化爲了飛煙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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