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糊情問青天 >第三十五章 情心波動(2)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舊時人。向來是情深緣淺,奈何終是情心不死。”

    千百年來,這是多少神仙眷侶生死所不能相眷顧的夙願與遺憾。今時今時流轉到左白楓的身上,好像也終是逃不脫這樣悲壯的輪迴一樣,情由心生,恨因笑泯。

    天上的濛朧月色終於浦清朗了一會,瞬間又被一團濃黑的雲影遮沒了。

    左白楓看了看二人一時忙碌的身影,在這樣意亂情迷的氛圍中,更讓他實在想不明理不清白子荷所說的話是在向他明志,還是傾訴積壓在她身上五百年的輪迴和守望之苦。

    若然如此,且不管眼前的白子荷是人還是狐,在未識盡世事艱難滄桑之前能夠得到一個女子如此真誠相待,他左白楓該是了無遺憾了,還是該做一隻愛的逃兵?

    可是人家橫看豎看,此時的左白楓已是變得一副迷離的樣子,白子荷霎時覺得有一些好笑卻又怕小桃取笑而是不敢笑出聲來。因爲在她久遠的記憶裏左白楓並不是這樣一個善於表露情感的人。

    五百年前,她很少,甚至也很難看到左白楓有兩難訣擇的時候,即使是在古寺外面那個爲她甘心自擋一劍穿心的夜晚,左白楓也沒有向她表露過他內心被壓抑的情感。

    直到那一把冰冷的劍尖穿透兩人的心房之時,才稍微看到彼此臉上那一份心甘情願的笑意,原來世間的每一分每一秒竟是這般的彌足珍貴。

    一時間,白子荷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來,輕言道。“白楓,你不必如此爲難自己作出艱難選擇的,我始終沒有要求你爲我做過什麼。”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翻苦衷之下,始終掩藏着一顆爲你留守的真心。就像當初你爲我擋下的那一劍穿心,即使我挫骨揚灰,身受煎熬,這一世爲你的情義我也是在劫難逃。”

    “你們世間常言道‘執子之手,與子成悅’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也竟此而已,別無他求!”

    此刻,白子荷的一翻深情告白,頓時讓左白楓迷茫的心境變得漸次明朗起來。

    左白楓一時極力推託道,“白子荷,你千萬不可再說這種迷惑人心的溫軟話語,要不然我又得揹負天下人的罵名了。”

    白子荷疑然而驚,癡癡地盯着左白楓一臉羞愧的臉色問道。“白楓,此話怎麼講?又與我有何關係。你不會是故意捕風捉影來詭惑我的吧?”

    左白楓眉眼一笑,瞪時不滿地回了一句。“當然不是了,雖然我的故事一直是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但是就憑你昨夜趕來救我於狼口這一壯舉,我也是沒有必要哄騙於你的!”

    “況且,你對我有恩又有情,我又何其忍心背之。若如此,我豈不是連你一個弱女子都不如了嗎?”

    聽得左白楓這樣氣憤而說,白子荷好像感覺到了一絲出自心扉的滿意之笑。她倏然覺得她所受過的五百年之苦和輪迴之痛,在這一刻是值得慶幸和高興的,畢竟左白楓已經不是五百年前那個左白楓了,現在的左白楓只是前世的輪迴而已,但是他的靈魂精精髓並沒有改變。

    如此算來,雖說我左白楓現在只是一個情契未開的修道少年,幾乎在自己的心中沒有誕生過人世間的情和愛,但是對於紅塵中的男女俗事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如今面對這樣一個美麗婀娜的妙嫚女子,竟然如此親近的站在自己的身旁,還能如此無所顧忌地表白出一腔女子的殷殷心事。哎,對誰而言那還真是一件說不明道不清的妙漫之事。

    可是白子荷似乎並不在意這一些,她所能夠侈望的只不過是左白楓一腔的殷殷情義,對於她一個狐女來說已經足夠。因爲妖本無心,無心不死,情心不變。

    所以,即便左白楓剛剛用不滿的神情狠狠地怒慫了她一回,甚至連他自己的臉上都窘得火辣辣的一片,白子荷依然用熱情十足的真心來呵護着左白楓。

    她就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定目疑望了左白楓片刻,突然情不自禁的掩嘴卟哧一笑道。“左白楓,你這是怎麼了?和我說話間就變得一腔面紅耳赤桃色紛飛了?你可不能嚇我喲。”

    說完,沒等白子荷把恥笑左白楓的情形如同朝霞橫飛的壯觀場面形容出來,她自己就突然閉嘴不說了。

    彷彿一個犯了錯誤而被爹孃重重懲罰的小女孩,羞怩地呆立在當中,不言一語。而她原本嬌俏的臉色,霎時也像落日的晚霞一樣緋紅閃耀開來,像一朵沒落枝頭的桃花,形容粉嫩,嬌氣奪人。

    此時,左白楓想要細言解釋,白子荷已經美眸一閉,含羞地低下了她那一雙晶亮如珠的不汪汪的大眼睛。兩手急速地挍絆在一起,不停地扭結着身前的半條衣襟,那嬌澀溫柔的樣子好像溺不禁風。彷彿夜是註定要來的,而黑暗總是要被光明取代的。

    二人又這樣相對靜待了一會,白子荷才嘆息着一腔幽怨道。“左白楓,我以爲你還是五百年前那個不動情心的君子呢?誰知你輪迴五百年之後卻也是一個輕易動情的凡夫俗子。經不得誘惑,經不得苦楚,你就有了這一般的輕俘非份之心,難道這就是我輪迴之後的因果報應嗎?”

    “你還是我五百年前那個古樸有情有義捨身爲我擋去那穿心一劍的左白楓嗎?”

    如同突然被人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赤祼地展現在了別人的眼皮底下,自己再沒有一絲一毫隱私可言。

    左白楓此時急得如熱鍋上蹦跑逃命的螞蟻,極力想掩飾着自己毫無私密可言的軀殼,半張着乾癟的嘴脣啞啞地回說道。“白子荷,我那有你說的那麼骯髒不堪啊?人家只是不大習慣和一個陌生的女子單獨相住一起罷了,我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你腦中所想的那麼齷齪。我左白楓堂堂一個學道修仙之人,豈是那樣沒有半點抵抗外御誘惑心神定力的。”

    “如果這麼容易就讓自己情心浮動,被外在的事物所誘惑和吞噬,那我左白楓豈不是白擔了學道修仙這麼些年。而且你還說我就是你白子荷輪迴五百年之後要找的舊人,你不會認爲你當年可以將生死相托的那一位舊人是這麼沒有修爲和定力的吧?”

    原本初懷警戒和微漾打趣的心被人家無情的沷瀉開來,白子荷剛剛溢出的滿腔情絮就如雪打滿霜的茄子一樣再也挻活不過來了。她整個人和身心彷彿刷地顫抖和搖挄了幾下,如雷炸裂開來,瞬間變得灰飛煙滅,花容失色,嬌靨全無。

    白子荷訝然地張大一雙惶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情緒已變得有一些情激動,臉色變得醬紫的左白楓慢慢搭訕道。“白楓,我不是那個意思,也不是你情心暗生。我只是想我狐仙一簇常常被世人罵以爲風流淫污的典範,專事雞鳴狗盜之事輩。那知在晴色面前,你們世人才更是這些情穢禍亂的製造者和罪魁禍首。”

    “我們這些世人眼中所謂的狐仙或者狐妖,只不過是替人代過,擔當被外來定性的罪名罷了。對於我們這些狐仙或者狐妖一簇來說,這是天底下何其冤屈的造孽啊!”

    “如此之說,狐狸精”這永世的惡名和罪名,我們狐仙一簇得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了。”

    小桃突然走過來恨恨不忿地插嘴道,“哎,這人世間的事就是怪,明明他們就是花心大蘿蔔一個,見一個愛一個,偏說人家是專事勾魂攝魄的狐狸精。”

    “除了他們能夠這樣粉飾大平之外,估計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異類能這樣畫皮畫虎難畫骨了。”

    看着小桃怒成了氣噴休休的樣了,又見白子荷一時委倔得動了容顏的情形,左白楓急忙出言安慰着說。“子荷,你可千萬別這樣想。”

    “你們狐仙一簇和塵世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你我一句話就能夠解決和說明得了的。這由來已久的成見和代溝,我們辜且不去管他。只要你我完了這上蒼垂憐於耳的五百年的可憐和恩賜,咱們就算不負初心和不負天了。”

    “來,笑一笑,我喜歡看着你剛纔嫵媚而嬌靨如花的樣子,在這新月初升而刻意誕生出濛朧之美的時刻。”

    “你心裏真是這樣想的,沒有一絲一縷的責怪於我?”白子荷在左白楓含情說出這翻話後,仍然帶着幾分的疑慮沉目問道。好像不安一心的情感還在久久的迴旋之中,一時半會自是停息不下來。

    左白楓立即堅毅地答道,“子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左白楓是一個學道修仙之人,怎麼可以隨便信誓旦旦地應人之諾呢!”

    “好,我姑且信你。希望你的一言一行不是我輪迴五百年後空找的那一個人。”白子荷話語哽噻的補充道,一雙明亮的眼睛又濛上了一層晶瑩的淚花。

    情心突然被莫名的打開,左白楓好像變換了一個人一樣。只見他兩眼晶亮一陣,摒然疑視着一幕漆黑迷離的天宇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愛不知所終,一笑而泯。”

    “白子荷,我即使不答應於你,就衝你對我這五百年的歷劫之苦,我亦不會白白辜負了你給我的這一段時光。”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當此之至我只願:縱然三千青絲爲君白,亦敵不過你三寸疑脂繞指柔。”

    在這情心波動之際,白子荷亦是隨口唸道。“你不悔,我不恨;你不棄,我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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