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雲之旅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功虧一簣
    一個聲音說道:“頭兒,不是堂上要提審犯人,而是宮裏來人要問欽犯鄧恩廣的話。”

    “宮裏來人?”關爍眯着眼向前看去,來人大紅袍服上的麒麟在牢裏陰暗的燭光下熠熠生光,“不錯,是宮裏的禁衛官,”他點點頭,向來人的面部看去,不由渾身打了個激靈,眯縫的眼瞬間張得老大,“您、您不是兵部的楊大人麼?”

    “正是,”楊牧雲見是他這個老熟人,臉上掛起一絲笑容,“關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

    “楊大人,您請這邊走,”關爍滿臉堆笑,在前面引着路,“楊大人不是在兵部當差麼?怎麼又到了宮裏?”

    “既是當差,在哪裏不一樣?”楊牧雲笑了笑,“都是爲朝廷效力,皇上一句話,咱便調進了宮裏。”

    “這麼說,大人是得了皇上的恩旨?”關爍一臉羨慕,“能在皇上身邊效力,大人前途無量啊!”

    “哪裏哪裏,不過是爲皇上跑腿罷了。”

    ......

    刑部大牢的甬道仍然是那樣的幽暗深長,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楊牧雲正走着,突然身形微震,頓住了腳步。

    “楊大人,你這是......”關爍見他臉色微變,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左邊的一間獄室。而那裏面空空如也,一個人影皆無。

    “這裏面以前應該關着一個人吧?”楊牧雲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次自刑部大牢出來時,無意間看見裏面坐着一位對他來說熟悉至極的人,他身上的衣衫漿洗得很乾淨,沒有一絲褶皺,因爲他是面壁而坐,看不見他的面貌,但是那個身影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應該是吧?”關爍叩了叩自己腦門,“這刑部大牢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多了,我也記不清那麼多,聽大人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兒印象了,上面讓在這裏單獨關一個人,那個人很怪,每天只是呆呆的面壁而坐,連動都不動一下......”

    “那個人呢?現在哪裏?”楊牧雲連忙問道。

    關爍搖搖頭,“不知道,前兩天好像別的衙門來人把他給提出去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大人上一次出去時就關注過這個人,不知......”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想多了,”楊牧雲打斷了他的話,“快領我去見那個欽犯吧!”

    ......

    甬道盡頭一間異常幽暗的囚室裏,關着一位身穿月白色囚衣,披頭散髮,頷下無須的人,他大約四十出頭,滿臉污垢,神情呆滯,蹲坐在地上,手裏拿着一根小棍不住的在地上畫圈子。

    他便是王恭廠的總管太監鄧恩廣。

    囚室的門“吱嘎”一聲開了,裏面光線變亮了些。一個聲音高聲說道:“鄧恩廣,宮裏有位大人來問你話,你要好生答着!”

    “宮裏來人了?”鄧恩廣心中一動,停下手中的小棍,擡頭看去,映入瞳仁中的是一位身穿大紅麒麟服的禁衛官,眼神一黯,又垂下頭去。

    “你這是什麼態度?”關爍喝問了一句,轉而對楊牧雲諂媚的笑道:“這個人就這樣,不管誰問他話,都跟傻了一樣,一個字都不肯吐一句,依我看,也只有用刑......”

    “好了,你下去吧,”楊牧雲向他揮了揮手說道:“別忘了把門關上。”

    “是,楊大人。”關爍低頭應了一聲,出去時“哐啷”一聲,把厚重的木門給帶上了。

    囚室裏一時寂靜無聲。

    楊牧雲繞着鄧恩廣走了一圈,見他不住的在地上畫着圈子,眼皮也不擡,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般。

    “咳......鄧恩廣,你可認得我麼?”楊牧雲輕咳一聲,打破了這件囚室的寧靜。

    鄧恩廣緩緩擡起頭,眯縫着一雙渾濁的老眼向楊牧雲看去,只覺這位年青的禁衛官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茫然的搖了搖頭。

    “你既然想不起,我就提示你一下,”楊牧雲見他一臉頹喪之色,與那時所見的趾高氣揚截然不同,便壓低聲音說道:“數日前,我當時是奉的兵部的差遣來王恭廠檢視火藥的生產進度,你可記起了麼?”

    “你......就是兵部的那位員外郎?”鄧恩廣喃喃的說道。

    “看來你的記性不錯麼,”楊牧雲見他開了口,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鄧公公當時不過只看了我一眼,就能記起,着實不簡單吶!”

    “那日我壓根就沒將你放在眼裏,你一定很記恨咱家吧?”鄧恩廣垂下頭又擺弄起了那根小木棍。

    “哪裏,鄧公公的品級比我高,我初來乍到,你沒將我晾在一邊,我就已感激不盡了。”楊牧雲和顏悅色的說道,他們之間就像閒話家常,一點兒也沒審問的意味。

    “楊大人寬宏大量,不與咱家計較,咱家這裏向你道聲謝了,”鄧恩廣用木棍在地上畫了個大大的圈子,在裏面輕點了一下,“楊大人此來,可是奉皇上的旨意送咱家上路的?”

    “鄧公公此話怎講?”楊牧雲淡淡一笑,“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讓自己脫罪麼?”

    “脫罪?”鄧恩廣輕笑一聲,“私通韃子,倒賣火藥,咱家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皇上砍的,還能想着去脫罪?”

    “既如此,皇上還留着你這條命作甚?”

    “這你得去問皇上,咱家又如何知道?”鄧恩廣靜靜的說道。

    “皇上是覺得有些事你沒交代清楚,如果你能夠交代清楚,說不定皇上真能夠網開一面。”楊牧雲看着他說道。

    鄧恩廣神色不動,“咱家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楊大人不妨明言。”

    “鄧公公何必明知故問?”楊牧雲悠悠道:“難道你就不想把背後主使你私通韃子的那個人招出來麼?這個黑鍋一個人背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王恭廠的火藥我一個人就可以把它倒賣出去,還用得着誰主使?”鄧恩廣哂笑一聲。

    “是麼?”楊牧雲目光一閃,淡淡道:“那你倒賣火藥所得的錢財呢?爲何遍搜你的住處卻沒有尋見?”

    “咱家與韃子那方的人約定,下次交易時將銀錢帶來,誰知沒等到下次便東窗事發了。”楊牧雲解釋道。

    “鄧公公做事還真是老道,”楊牧雲輕嘆一聲,“韃子交易給你的恐怕不是銀錢,而是金砂吧?”

    鄧恩廣身形微微一震,臉上恬淡的表情消失了,地上的圈子畫了一半便驀然停住。

    “鄧公公這麼信任他們,”楊牧雲看了一眼他臉上的表情,繼續道:“他們也不能不講義氣,要知道鄧公公你可是擔着天大的風險,不能及時銀貨兩清的話,下次還如何再做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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