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是再妄動的話,死的會是他們,”那名魁偉高大的明軍將官粗着嗓門又不忘加一句,“當然,還有你們的首領賽因孛羅。”
韃子將領沉默了一會兒,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
“大人,”莫不語轉過頭來對着楊牧雲笑笑,“你看俺講得可好?”
“嗯,不錯,”楊牧雲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他太高,楊牧雲只觸着他的後背,“你真的越來越像一個將軍的樣子了。”
“真的?”莫不語眼睛一亮。
楊牧雲不再跟他說話,轉向于謙,“於大人,看來韃子暫時不會發動進攻了。”
于謙的臉色深沉,“能多拖得一會兒是一會兒,這樣沿邊各鎮都能多做準備。”
“於大人,”楊牧雲看着阿噶多爾濟被押下去,遂道:“他是韃子大汗的親弟弟,是孛兒只斤家族的嫡系成員,在草原上的地位要高於那位綽羅斯部的敵酋賽因孛羅,有他在手,我們這裏便又多了一個大大的籌碼。”
“但韃子必不會甘心,”老楊洪這時開口了,“於大人還需做好應對之策纔行。”
“賽因孛羅不是韃子大汗脫脫不花的嫡系,”楊牧雲因爲元琪兒的緣故,對草原上的事所知甚多,“他的死活察哈爾部是不會關心的,他們主張攻擊獨石口,便是想借我大明的手將賽因孛羅除去,這樣既削弱了斡剌特人的勢力,又可使綽羅斯部把仇怨發泄給我大明......如今阿噶多爾濟也落在了我們手裏,察哈爾部便也投鼠忌器,不敢再輕易攻打我們。”
“楊千總對韃子那裏的事倒是所知甚詳。”于謙看向他時臉露異色。
“大人過獎了,”楊牧雲謙虛的笑笑,“這不過是卑職的猜測,”頓了一頓,“待會兒韃子一定會派人來請我們的人過去他們那裏談判,請大人現在斟酌一下人選。”
“楊千總所慮甚是,”于謙沉吟了片刻,昂起頭說道:“既如此,那本官去便是。”
“於大人,”這時老楊洪上前一步說道:“您是朝廷大員,節制整個西北的軍鎮,怎可輕動?”一拱手,“說不得,讓我這個老卒去一趟便是。”
“楊老將軍久經沙場,乃軍中柱石,”于謙微微一笑,“于謙只是一文官,于軍中之事所知寥寥......”上前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腕,“軍中沒有我于謙可以,沒有你楊洪不成,”見他臉色激動,還想再說,擡手止住,“大同軍傷亡過巨,開平衛不足恃,羅總督還需要你的宣府兵護持,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說了。”轉向楊牧雲,“如果真能成行的話,便請楊千總隨本官去一趟如何?”
楊牧雲拱手一禮,“卑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果然不出楊牧雲所料,斡剌特人和察哈爾人一齊派出使者,敦請大明這方派人過去詳談。
于謙堅持自己過去,楊洪也不好再說,要于謙多帶些人馬過去。
“韃子大軍頓於關前,便是我全軍一萬多人他們也不放在眼裏,”于謙笑笑說道:“城下之盟,何必虛張聲勢,讓韃子哂笑,便楊千總一人隨我同去即可。”
“只帶楊千總一人,”楊洪瞪大了眼睛,“於大人這樣未免太輕率了吧,您好歹是我大明朝中大員,怎能如此寒酸,不如我挑選五百精兵隨侍在大人左右。”
......
“什麼,你要一個人跟於大人去?”林媚兒圓睜秀目,螓首微搖,“不成,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是我......”楊牧雲見她俏臉含
怒,忙改口道:“我這次去一定會見到元琪兒,你與她素有積怨,若她見到了你......”止住話頭,只輕輕說了句,“我這是爲你好!”
“你巴不得想見到她是不是?”林媚兒怒道:“覺得我在一旁礙你們眼了,對不對?”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楊牧雲氣得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眼見兩人之間越鬧越僵,冷一飛開口了,“你們不用再爭了,我跟他一起去。”
“師兄你......”林媚兒詫異的看向他。
“我跟他去不會引人注目,”冷一飛淡然迎着她的目光,“我向你保證會帶他回來。”
“那我在這裏謝謝師兄了。”林媚兒臉色緩和了些。
“要謝我的應該是他,”冷一飛的目光掃了一下楊牧雲,“你謝我做什麼?”
林媚兒俏臉一紅,默然不語。
“楊牧雲,”冷一飛轉向他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冷兄能夠同行,甚好。”楊牧雲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還有,”林媚兒揚起螓首,“讓莫不語和阿列克賽也同你一起去吧?”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叮囑。
“他們還是留在獨石口協助楊老將軍守關的好,”楊牧雲說道:“那八百人也需要他同你一起帶不是?阿列克賽是新降之人,不宜與我一起同赴韃子大營,還是留在這裏爲好。”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冷兄武功高強,有他一人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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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出獨石口時,就帶了身邊的一小隊親兵,不過十餘人。冷一飛也換上了一身親兵裝束,和楊牧雲緊跟在於謙左右。
一行人向北行了不遠,便到了韃子大營門前。
上前報了名號後,只聽“嗚......嗚嗚......嗚......”數十隻號角同時吹響,營門呼喇一聲大開。一隊鐵甲騎兵衝出營門,馳奔到他們馬前忽然一勒馬繮避向左右,數百騎兵就像訓練有素的儀仗隊,片刻功夫就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齊齊。“鏘——”長矛如林般在空中交叉在一起,列出一道森然的矛下走廊。
“有請明國使者入營——”一名韃子將領冷冰冰的喊道。
“這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楊牧雲和冷一飛對視一眼,還未說話,就見於謙臉色不變,一抖馬繮,昂然面向那兩排長矛搭起的走廊行去。
“於大人雖是一名文官,但卻很有膽色。”楊牧雲心下暗贊。
于謙既沒有頭戴銅盔,也沒有身披甲冑,而是戴着一頂雙翅烏紗帽,穿一身半舊的緋色官服,跟那些甲冑鏗鏘的韃子騎兵比起來,顯得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