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媛默然。
朱祁鎮站起身來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放緩語氣說道:“熙媛,要知道男人都是有抱負的,楊牧雲也不例外。安南是個很重要的地方,需要一個獨當一面的人物替朕好好盯住那裏。楊牧雲追擊逆賊飄落到那個地方,應該是上天的安排,既然這樣,那朕便順水推舟,讓他在那裏施展便了。”
朱熙媛身子一顫。
“熙媛,”朱祁鎮又道:“你是我大明的長公主,一言一行關乎我皇家的體面。不是朕不答應你跟楊牧雲在一起,而是他已經不再適合做我大明朝的駙馬了......”頓了頓,“就算朕答應,太后也不可能答應,羣臣也不會答應,皇室宗親們也會上書發對。因爲一個楊牧雲,你讓朕站在全天下人的對立面嗎?”
朱熙媛貝齒緊緊咬着朱脣,幾欲咬出血來,嬌軀一晃,差點兒沒有軟倒。
朱祁鎮伸手扶住了她,側目叫道:“小云子——”
“奴才在,”小云子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萬歲爺,您有什麼吩咐?”
“快扶長公主回去休息。”
“是,萬歲爺。”小云子上前欲要去扶朱熙媛。這位長公主手臂一縮,小云子扶了個空。
“公主殿下......”小云子心中忐忑,不明所以。
“皇帝哥哥,”朱熙媛目光看向朱祁鎮,“你是因爲我才一直貶他的官階,是嗎?”
“他還很年輕,需要在外多錘鍊錘鍊,”朱祁鎮淡淡道:“若他能跟過去做個了斷的話,朕一定會重用他的。”
“熙媛明白了,”朱熙媛向着他盈盈一禮,“熙媛想請皇帝哥哥恩准,到外面去修行。”
“熙媛,”朱祁鎮眉頭一皺,“你就不要再胡鬧了,現在整個宮裏都在議論你的事,你還打算到外面弄的人盡皆知嗎?”
“我離開了,你和牧雲君臣之間就不再有芥蒂了,”朱熙媛臉色木然,“臣妹是真心要遁入空門,望皇帝哥哥恩准。”
“朕不準,”朱祁鎮臉色沉了下來,“再有兩年你就可以辦成人禮了,到時朕會好好給你物色個駙馬,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我不嫁,”朱熙媛大聲道:“除了楊牧雲我誰也不嫁。”嚶嚶哭着向殿外跑去。
“你還愣着幹什麼,”朱祁鎮胸中的一股怒氣沒處發泄,在小云子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還不快去幫朕好好勸勸長公主。”
“是,萬歲爺,奴才這就去。”小云子剛邁開腿,又被這位年輕的皇帝叫住,“要是長公主剛纔說的話被朕從別人的嘴裏聽到......”
“奴才就把舌頭割了喂狗。”小云子說完屁顛屁顛的去了。
朱祁鎮長長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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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清韻館被查封了以後,蘿院就成了京師首屈一指的青樓妓館。
內院湖心島的花廳,陣陣絲竹雅樂聲如仙樂綸音,京師第一流的樂師奏出的樂曲,令人賞心悅目。
一襲雪白的衣裳,細細一條青色絲帶系在腰間,窈窕的倩影,正隨着那節奏翩躚起舞,其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身影偶一回轉,眉不描而黛,脣不畫而朱,杏眼含煙,膚如凝脂,淺笑嫣然,宜喜宜嗔,這玉一般的人兒,正是蘿院新晉捧出的花魁碧柔。
花廳裏面的一道簾幕後,幾雙眼睛盯着外面的情形。
“姑娘真有本事,”姚媽媽面向一位天仙般的佳人讚道:“把碧柔調教得如此嫵媚動人,這一番功夫下來,非把那些達官貴人們迷的七葷八素不可。”
“這是她自己的造化,”紫蘇脣角微翹,“要想成爲我蘿院的頭牌,光有美色還不成,得才藝俱佳,這藝嘛首先得是舞樂,你以爲男人最喜歡看女人什麼?”
“是是是,姑娘說的對,”姚媽媽道:“碧柔能在這人前露臉,也不枉了姑娘的一番苦心。”
“她呀,不在背地裏罵我就不錯了。”紫蘇輕笑道。
“瞧姑娘您說的,碧柔這小蹄子還能作了精不成?”姚媽媽道:“大夥兒都是眼睜睜看着的,姑娘雖對碧柔嚴厲了些,但也是爲了她好,不然的話她能有今天?”
“要不是看她還有些可塑之處,我才懶得勞心費力呢!”紫蘇說道:“綺晴的姿色不輸於碧柔,可就是太容易動情了,這女人一旦對男人動了真情,學起才藝來就有些神思不屬。這一方面,碧柔要沉穩的多。”
“姑娘是慧眼識俊才,”姚媽媽笑道:“依老身看,就是清韻館那邊不出事兒,柳雲惜也得靠邊站了。”
“是麼?”紫蘇眸波一轉,“她呀,是沒人捧,全靠自己出彩。哪像我這裏,還得義父幫我造勢。”輕嘆一聲,“義父也真有面子,把全京城的權貴幾乎都請來了,還好,碧柔沒有給我蘿院丟臉。”
“要是姑娘現在出去,全京城達官貴人的目光都得落在姑娘身上,”姚媽媽笑着說道:“準把柳雲惜還有碧柔這小蹄子都晾在一邊。”
“你這個老貨,”紫蘇伸指一點她的額頭,眼角洋溢着笑意,“沒的拿我取笑,我都是已經嫁了人的人了,還說那些沒力氣的話作什麼?”
“要是老身在南都的話,就一定替姑娘把把關,”姚媽媽嘆道:“決不能讓姑娘這麼輕易的就嫁了人。到現在......”搖搖頭,頓口不語。
“嫁都嫁了,還說那麼多做甚?”紫蘇輕嘆一聲,“沒的惹人心裏煩亂。”
兩人正說着話,韻兒走了過來。
“姑娘,”她朝着紫蘇欠了欠身,“寧公子來了,說要見您。”
“他要見我?”紫蘇眸子霎了霎,“他人在哪裏?”
“婢子斗膽,”韻兒道:“把他帶到姑娘居處的會客小廳裏候着。”
“嗯。”紫蘇螓首微點,轉向姚媽媽。
姚媽媽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在前面道:“姑娘去吧,這裏有老身就行了,決不致出什麼紕漏。姑娘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