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東漢末,穎川之地,南北通達,好文風,天下學士莫不以此爲榮。

    穎川書院,一白袍蓄長鬚中年男子着儒服穩重持堂,正抒生平之道。目光於下座之中,有數十弟子隨意團坐,或炯炯有神,引以爲嘆,亦有出言爲譏諷,不以爲然者。

    正是風華年少,輕狂無狀之時,上首先生多不惱其慢,任憑其談。

    時東漢末年,外戚獨大,於漢靈帝當政,又多重宦官,欲借其立。然,終適得其反,致使宦官專權,朝廷內鬥不斷,才士於此多談天下之事。

    午時,上年立着一位博學的人道:“當今之政,狀是帝弱,戚宦當權,實乃人心不古,不識忠孝禮儀之因也。”

    權勢確實容易令人矇蔽初衷,因而無數人皆點頭稱是,只有一淡而隨坐,形貌在舞象之年(十五至二十之間。)的人忽而朗聲道:“嘉不以爲此。忠孝禮儀猶如此衣,我以爲然,則薰香配玉,華華而穿,若懶之,則隨系一帶。”

    自儒學興起,便無人再去否定忠孝之道,這時,少年的一句話霎時激起羣憤,便有人怪罪道:“老師,郭嘉此人不重衣着,舉止輕浪,着實無禮,猶如山野之民,何足與我等道哉!”

    一時忽然到遭衆人排擠,四周皆譁然而攻之,唯有名叫作郭嘉的少年孤身而立,並不廢言與其相爭。

    有道是衆人皆醉我獨醒。郭嘉爲人處事,心中自有一方主見,只聽智者之言,常特立獨行。

    這廂,郭嘉正覺無趣,欲要離開之時,一聽起來略微有些懵懂的童聲忽然響起:“誒?原來奉孝師兄的穿着是有問題的呀!可爲什麼酒館裏的姐姐們好像都很喜歡他?皆搶着和他睡覺覺。”小童大約七歲,也不知在邊角待了多久,只是睜着一雙狀若無辜的大眼望着衆人,一派求知慾盛的樣子。

    “這……這……”衆自以爲成年的男子如何去向一目光純潔的稚童講解男歡女愛之事,一時啞口無言,只得憤憤瞪着郭嘉痛心疾首道:“浪子無儀,累幼子無恥。”

    經過那小孩一鬧,咒罵郭嘉的聲音更多了,頗有種唾沫星子橫飛,直接噴面而來之感。換作往常,郭嘉早就不耐,直尋一酒館作樂去了,然此時,他卻雙眼有神,正饒有興致的望着那小童,看他皆下來會有如何反應。

    只見那小童緩緩向他走來,忽然一臉委屈的看着他:“奉孝哥哥,他們是說你帶壞了小孩子麼?”

    適才還師兄,現在立馬就喚上了哥哥,郭嘉心想這小孩可沒表面上這麼無辜單純,但卻覺得頗對胃口,因而也不以其年幼而歡笑道:“那你覺得自己壞掉了麼?”

    “當然不。家父亡故前爲我提字若拙,就是好像是壞掉了的意思,所以現在應該還沒有完全壞。”小童的話似是而非,聽得人哭笑不得,只當是童言無忌。

    經過此番攪亂,便令人失去計較之心,於是周圍復又恢復了原樣。

    “若拙當真趣甚,嘉今日前來,倒不枉費。”郭嘉做事向來隨心,覺得小孩順眼,反倒向是和成年人一般與之交談。

    “若拙弟弟,壞哥哥帶你去喝酒,看漂亮姐姐,你去不去?”

    郭嘉稍微低着頭,眼睛亮閃閃的,一副鼓動人去辦壞事的模樣。

    “去,當然去。我最喜歡美女和美酒了。”說罷一副□□的模樣,像是在回味着什麼一樣。

    出了穎川書院,一路順着城中繁華之地去,郭嘉暗自打量小孩,見其衣着整潔,雖不華貴,但也頗爲講究,並且再觀其舉止,似乎已經頗有主見,絕非尋常人家孩子能比。

    郭嘉是穎川的風流才子,大小酒家莫不相熟,只是這次卻有些失算。

    原本以爲那孩子不過是好奇,所以纔會跟來,卻大出意料的是,對於這些地方,此子居然比他還熟。

    “徐記的滕酒八月份味才最醇厚,現在才三月份,食之如清湯寡水,令人索然無味;康莊的杏花釀雖好,甜中帶香,但卻難免太過女兒氣;杜氏酒坊的栗子酒味道一絕,只可惜那裏的酒娘季梅三天前已嫁作人婦,難免令人傷懷。誒!灝要是再大個五六歲就好了!”

    聽着這個小孩像個正經男人的語氣一樣評論美酒與美女,郭嘉不由大笑,然後才道:“嘉也覺如此。所以那天香樓與若拙只怕是無緣了,還是等過個五六年,奉孝哥哥再帶你去。”

    “哼!”伊若拙不滿的冷哼一聲,撇了撇嘴,人卻反而湊近道

    :“天香樓向來是個一擲千金的地方,奉孝哥哥,你若是錢不夠,也合乎常理,不用爲難。”

    說即則抽身而走,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背影。

    佇立在原地,郭嘉但笑不語,並不爲對方的離去而有所失。

    傍晚,郭嘉回家見過生病的母親後,便有兩個朋友前來請他去天香樓一聚。

    “奉孝,聽說你今天又惹惱了一位夫子,還帶壞了一位天真的小弟弟,不知當罰否?”戲志上來便是一通調侃,身邊還跟着老持穩重的荀彧。

    “此言差矣,郭甚冤。”郭嘉神情誇張,但可沒讓人覺得委屈到哪裏去,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炫耀和得瑟之意,令人恨不得拍上幾大巴掌。

    郭嘉所宅離天香樓倒也不遠,不一會兒,三個人便到了門前。

    如往日一樣要了一間房,再叫了一壺酒,三人便臨窗而坐。

    天香樓此時已經客似雲來,高臺之上亦起了歌舞。

    如此,周遭更是暗香浮動,曖昧之聲不絕。

    “文若,奉孝,此時應當有佳人陪伴纔是。”說罷,便揮手招了旁邊的一侍女過來吩咐道:“去喚幾個新鮮的人過來。”

    三人俱是常客,不用多言,便已安排妥當。

    身邊棲的是溫香軟玉,三人便更是談笑風生。

    窗戶半開了一角,正好觀外面之景。

    亭臺上正曲熱之時,郭嘉擡眼,忽掃見今日那七歲小童,撲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子身上,玩耍得好不快樂。

    莞爾一笑,郭嘉目光所及之處,便引起了其他兩人的關注。

    “那就是傳言被某些人帶壞的小孩子,我觀之,風流不下於如今的奉孝。”

    戲志才說完,郭嘉立刻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現在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吧”。

    “噗!”正於兩人相互打趣之時,旁邊女子忽笑,怪道:“那是伊秋和她的弟弟伊灝,諸位可不要被那甜嘴的小子騙了。”

    “哦?此話怎講?”戲志才道。

    “這伊秋和我們一樣是這天香的女子,不過她與我們這些剛來的不同,是打小就被賣到了這裏,並且我聽這裏有經驗的姐姐說,她是自己將自己賣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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