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挽救郭嘉計劃 >第21章 穎川卷21
    ♂nbsp; 漢靈帝去世,何進一草莽扶持着少帝劉辨繼位,總攬朝中大全,本就惹得天下士人頗有微辭,因而爲了穩固朝政,他親自率領着軍隊來穎川一帶平亂。

    穎川乃大漢文人騷客聚集之地,何進此舉名爲平亂,實則巧借平亂之機對反對自己的士子文人屠殺,藉以暗中威懾朝野。

    從池景瀾口中,伊秋知道外面是因何亂成一團,心裏不是不感概。儘管她把自己當做是一個局外之人,但是整個大漢的時政無時無刻不影響着她的生活。

    一直在這偏遠的山洞裏待着,在池景芮似有若無的照顧下,伊秋漸漸地好了起來。反觀池景瀾,他則完全與之相反。看着像是天生帶了頑疾,一天咳血的次數多過一天,如今竟然形似枯骨,往日如芝蘭一般的溫雅渾然不在,只有一抹即將逝去的黯然與憂苦之色。

    “若是……若是文若在就好了,至少…至少死前還能聽他爲我撫上一曲。”蘭笙與郭嘉他們不同,他並不關心天下,只醉心於聲樂,是個完完整整地的音癡。

    近日他精神委實不大好,時常對着他的流風琴就是一整天,面上全然是痛惜之色,並喃喃對琴自語道:“流風,聞君一曲朔流風。而今這世道如此之亂,孰人能安心聽曲,又有孰能獨坐危牆,彈一曲亂世無爭、雅緻之曲。眼下我將去矣,他日,你是否會被劈之爲柴?”隨即情緒一日低過一日,直到有天在無意間見得伊秋手上似乎有一道道細小的薄繭,不由面色一喜道:“若水姑娘可會琴否?”

    伊秋徒然聽得對方有此一問,擡起頭來,神色有些訝然道:“稍學幾年,技不精,概不得其神乎,遂於後罷之。”

    聞言,池景瀾徒然變亮的眸子似乎又變得暗淡下去,最後有些低落道:“無妨,你隨揀一首彈之,也勝於我有心爲琴,卻無力成音。況且,此不誠乃笙聽之最後一曲。”

    他就像是交待後事一樣的語氣,彷彿片刻就要化爲塵土去了,伊秋望着他油盡燈枯,咳無再咳的樣子,驀然想起了郭嘉。

    他怎麼樣了,如今有了她的出現,他還能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麼?還能提出那驚才卓絕的十勝十敗論麼?還能歿於柳城,死在爲主公鞠躬盡瘁的道路上,成就千古的一段佳話麼?

    心緒驀地不穩,伊秋盤腿於琴前,忽然出神地想起後世網友爲郭嘉作的一首叫《遺墨》的歌,手指便置於琴上,不由彈了起來,並僞了低低的男音隨之唱了起來:

    一筆揮墨灑,書盡十語罷,兩聲嘆息,人世間繁華。

    策計恍剎那,只一瞬煙花。僅此世,爲你勾畫那天下。僅此世,爲你勾畫那天下。

    燈千帳,風雪漫長獨自彷徨。添杯斟酒,只留下成敗一觴。

    不見笑微與刺骨感傷,若再見,可將是非論講。

    四海踏,步黃沙霜,染白衣甲。風華棋局,十年春秋指尖劃。

    不絕霏雨,織成風雪傷。風一程,雪一程,事埋葬。

    誰流淌,永恆墨香。

    三分事肅殺,

    馬鳴風喑啞,五湖岸邊,等待着許嘉。策計若一霎,依然如月華……

    曲調初時平平地訴說着一位謀士爲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事,緊接着便漸漸融入了一股強烈的感□□彩,尤其是後面那句幾近於喊出來的:“樂悠揚,漸迴響,可歸鄉?”

    “可歸鄉”三個大字深深地撞進蘭笙的心裏,令他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琴聲漸漸地停了下來,但是那股令人震盪人心的餘韻依然在胸腔裏迴盪,久久的散之不去。

    “曲倒是挺別緻,我從未曾聽過,況且動人之處,情感之烈,倒也是這古琴所不能及,因而相比若是換快一點胡琴,說不定更爲合適。”蘭笙此時面色倒有些滿足,他撐着身子從半堆草屑中立起身來,接着便目若春水,嘴角噙笑,望着一身冷漠立在洞口的蘭翊道:“翊兒,爲兄恐不能陪你了,若你沒有取得地方,便跟着若水姑娘吧。”他微微顫抖着手指指了一下伊秋,又向蘭翊道:“藍翊,你之武功不輸於男子,而若水則文不弱於士人,爲兄知此世豪而不束之女子少之又少,而你們既然相逢,便是上天賜給的緣份。”

    蘭笙是一位憂鬱而又十分感性浪漫之人,他聽那曲中的主謀二人相知相惜,不由聯想到自己的妹妹與伊秋身上。

    他的妹妹有爲將之風,而聽伊秋之曲,情意綿綿而又波瀾壯闊,想來就算不是她的志向,也定有其人,因而若是能讓蘭翊去追隨,說不定他日也會有一展才華之地。

    “……”蘭翊聽了他的話,皺眉看了伊秋一眼,見蘭笙用一種很悠遠的眼神看着她,便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蘭笙胸膛急呼了一口氣,然後聲音便越來越淡道:“我便心安了!”

    雙袖一滑,頃刻間他便閉上了眼睛,只是在閉眼之前,他仍舊看了眼他的琴,面露一絲惋惜和不捨。

    鍾子期爲伯牙毀琴,而他卻希望那把琴最終有個好的歸宿。

    望着他臨走前滿含希冀的樣子,伊秋大致懂得了他的遺願。這流風琴之雅韻,憑她來古代隨意學了三兩年的微末技法,着實有些糟蹋了。

    “蘭笙兄,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此琴我會妥善保管,他日爲其尋得合適之人,總之,定不教它蒙塵。”伊秋鄭重許下一諾,緊接着便隨蘭翊一起,尋了一青山綠水之處,將其埋了。

    大哀不悲,伊秋望着蘭翊立在一棵秋風蕭瑟的古樹下,一身冷肅孤寂之意,仿若天地間只此一人,無喜無悲。

    她堅冷如鐵,並不需要人同情與憐憫,因而伊秋只尊敬向她問道:“你願隨我走麼?”

    伊秋此時有些慚愧。這雖是蘭笙遺言,但她卻動了不該有之心。外面羣魔亂舞,就連這看似寂靜的山野,也潛藏着諸多豺狼虎豹,危機四伏,所以……

    伊秋想若是能得這武藝了得的女子相助,那麼再見郭嘉和弟弟的機會就更多了幾分。

    諸多思緒在心中百轉千回,伊秋正想着放棄之時,卻聽至多不曾同她說多過三個字的人,竟然面色無波地多說了一個字道:“你會口技?”

    “口技?”伊秋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就是配音,於是頓了一下才回答道:“嗯,些許。”

    伊秋這時倒是謙虛的說法了,她以前是偷偷瞞着家裏去考了藝術學院,最後還謊填了志願,不過好在大二那年,學校允許選修第二學位,於是她又多輔修了一門經濟學院的國際商務學專業,這才勉強瞞天過海,騙過家裏人去。

    不過紙最終包不住火,在最後找工作之時,還是露了陷。她畢業後她在一家並不出名的音樂工作室,偶爾會給人填詞,或者當個伴奏,當然爲了生計,她也會時不時接一些配音的劇本,或者充當某有聲站的閱讀器,兼職一點賺點外快。

    她對於仿聲上倒是有點天賦,只是還沒混出個名頭來,就出事故來了東漢。

    想起自己曾經想當一名出色音樂家的夢想,伊秋只覺得這些在亂世再沒了用武之地,於是整個人一直有些消沉,反而從某些方面與死去的蘭笙有不少相似之處。

    想着從前之事,伊秋當着人的面發呆,這本就有些無禮,於是她便沒有在意爲什麼蘭翊會突然問她會不會口技這件事,反而赧然一笑道:“池姑娘不必在意,我即便自行離去。”

    話剛說完,嗖地一下,一把冷劍便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以他之聲說之。”

    “我……”伊秋不明所以,卻感覺到脖子上的寒氣更濃了幾分,並且似乎自己的脖子已經輕輕地蹭出了一點血…

    ”池姑娘,你此番爲何?可否說於我聽。”伊秋這可是算是秀才遇到兵,被這突然地狀況搞得有點懵。

    “以他之音,喚我翊兒或者蘭翊。”她的聲音幽暗低啞,裏面深藏着一抹永遠難以宣之於口的情意,深徹且沉重。

    “翊兒。”伊秋此聲含了無限悠長,竟然與蘭笙的聲音相差無二,只是語氣還有些虛浮,顯得底氣不足。

    “蘭笙,哥……”蘭翊似乎徒然穿透了伊秋的身影,看到了那個瘦弱文靜的少年,他站在人影綽綽地大街上,用這世界上最溫柔憐惜的神情道:“小妹妹,你尋不到家了麼?那以後我便是你的哥哥啦!”

    “哥”她忽然背過身去,轉身便收起了那一瞬間的脆弱。彷彿是人眼花一般,她直挺着脊背,一身孤傲,還是那個漠然冷峻的女子。

    “走麼?”伊秋依舊用的是蘭笙的語氣,這令她感覺自己有點卑劣,竟然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

    沒有回答,轉回身來,對方從袖口上撕了一塊白布下來,無聲地遞到伊秋跟前。

    摸了摸脖子,伊秋這才注意到剛纔蘭翊一時激動,背身收劍之時,在她脖子上劃下一條不小的口子。

    微微一笑,伊秋道:“不打緊。”她的神情和語氣此時都像極了蘭笙,令她不由一怔。

    “跟上”她的聲音雖然還透着止步盡的冷意,隱約聽着卻還有一絲顫抖。“嗯。”伊秋懸着的心有些放下,將地上用布包好的琴往背上一系,便尾隨在對方後面,往叢林外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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