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並非是不想反抗,只是抵抗着這猛烈的拳打腳踢,已是讓他竭盡全力,沒有了一絲多餘反抗的力氣,只能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減少痛楚。
似乎感受到江銘的甦醒,襲擊之人拳腳又重了幾分,但卻極有分寸,並未攻擊江銘要害,讓江銘始終感受着痛苦,卻並沒有再次暈去。
江銘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是感覺是一段十分漫長的時間後,襲擊之人終於停手,在江銘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自己想要之物,冷哼一聲,似乎極不甘心,又踹了江銘幾腳,才揚長而去。
夜空下,滿天星斗閃爍着光芒,像無數銀珠,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銀河像一條淡淡發光的白帶,橫跨繁星密佈的天空。
襲擊者離去後,江銘艱難扯去矇住頭的黑袋,卻再沒有力氣站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仰望着夜空怔怔發呆。
“實力……實力……”江銘攥緊拳頭,喃喃自語。
他再次感受到了自身的孱弱,如同此刻仰望星空時的渺小。這一年來,像今日這般的毆打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宗門對弟子私下的打鬥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而而江銘,只能默默承受這些。
不知是否是錯覺,江銘只覺得漫天星光更璀璨了幾分,像是無數的星辰感受到了他的心緒,要掙破夜幕探出來。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江銘才恢復了氣力,收拾好心緒,掙扎着顫顫巍巍着想要站起,卻沒等站穩身形又痛得一個趔趄,差點再次摔倒。全身上下因自己的動作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江銘不用看都知道身上定遍佈淤傷。
襲擊者顯然對此事十分熟稔,偷襲之時沒有讓人見到真實面目,給江銘造成的都是淤傷,難以從外表看出,但卻要好多天才能痊癒。
只是江銘用不着看,猜都能猜出這是何人所爲。並未多說什麼,江銘咬着牙,拖着傷軀,一步一挨,一瘸一拐地向住地走去。朦朧的月色下,那道踉蹌的單薄身影顯得分外孤獨,如同一匹默默****傷口的受傷的孤狼……
“呦!江師弟,你怎麼了這是?”
江銘還未進入院子,就聽到一道帶着嘲諷意味的“問候”傳來,轉頭看去,只見有五六個雜役裝扮的青年正在身旁不遠處戲謔地看着自己。
“師兄正好有事找你,你看你大仁師兄,最近外出受了點傷,怕是沒法幹活了,就想跟你借些貢獻點花花。”
爲首一人摸約十五歲上下,身材魁梧,與江銘相比足足高了一個頭,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此時指着身後一與他身材相近,年齡與江銘相仿的同齡人說道。
貢獻點,也被稱爲宗門貢獻值!
簡單來說,貢獻點在紫雲宗就相當於金錢,只要有足夠貢獻點,那便能在宗門後勤處兌換任何東西,丹藥、祕籍、兵器、寶甲,凡是與修煉有關的,皆可兌換,當然也可兌換金銀,但普遍來說,貢獻點來之不易,一般弟子是捨不得如此兌換的。
而貢獻點的獲取途徑也有許多,向宗門上繳自己尋寶所得,或者完成宗門給予的任務等等。
但最簡單最普通的方式,就是幹活,如江銘這般清掃山路,劈柴倒水等,每月宗門都會給出一定的貢獻點。
當然,以如今江銘的實力,想要獲得貢獻點,也只有這麼一條路而已。
江銘沉默,看了看王大石身後,那所謂“受傷”的王大仁,心中憤懣但又無奈。
這似乎成了雜役間的傳統,對於紫雲宗這種剛入門的新人,都會有這類仗着自己修煉時間更長,修爲更加高深的雜役以各種理由來變相討敲詐。
當然,他們不是所有新人的貢獻點都敢討要,畢竟他們只是雜役,太過肆無忌憚很容易踢到鐵板。一般情況下,他們會在新人進門後先觀察四五個月,因爲這麼長時間過去,根據他們的修煉速度,所有新人的資質如何,他們也都能有個較清晰的認識。
對於其中的佼佼者,毫無疑問日後能夠成爲正式弟子,他們是萬萬不敢招惹,對這類人,他們非但不會上門勒索,還可能會去送上一些資源,用心講述一些自身突破時的心得,結下一個善緣。
這般作爲雖比不得雪中送炭,卻也好過錦上添花。一些不多的恩惠,卻可能換來一個正式弟子的不大不小的人情,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他們顯然都十分樂意去做。
可如果是像江銘這類,過去四五個月還在靈啓一重不死不活地上下浮動,那他們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這種資質如果沒什麼逆天造化的話,給他一年也不可能達到靈啓三重。既然註定無法留在宗門內,那他們自然就往死裏壓榨了,反正一年期滿江銘就要捲鋪蓋走人了,日後再也不會相見。不會有機會,也不可能有實力去報復他們。
而也只有像江銘這類宗門最底層的人物,才能深切瞭解到這些人隱藏在謙和表面下的貪婪的醜惡嘴臉。
“王師兄,我已經說了,這個月的貢獻點我已經用完了,你就算再討要也沒用。”江銘不輕不緩地對着五六人中那爲首青年說道。
“用光了?簡單啊,只要你肯幫你大仁師兄把這個月的雜活都做了,就算抵了那些貢獻點了。”
王大石說着,一步邁出,氣勢猛的爆出來,捲起附近的髒亂輕物。
一步……
隨着王大石走上前的一步,江銘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鷹隼盯住的兔子,一舉一動都會引來對面那人驚濤駭浪的攻擊。
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隨着步伐的走動,王大石全身氣勢愈發濃厚,更是向江銘壓迫而來。
江銘瞳孔收縮,不敢大意,全身靈力運轉,抵住氣勢的壓迫,但仍是因雙方修爲上的差距而逐漸顫抖。
轟!
當王大石走到江銘面前時,全身的氣勢已經到達了巔峯,瞬間爆發之下,令江銘忍不住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但終究是堅持了下來。
就在這時,王大石猛然收斂全身氣勢,這毫無徵兆地一放一收之間,江銘沒能控制好體內靈力。紊亂的靈力一下從體內衝出,使江銘失去平衡,撲通一聲,終於跌倒在了地上。
“哎呦,對不住,對不住。師兄忘了江師弟才靈啓二重的境界,一時出手沒了輕重,師弟莫怪啊。”
王大石特意將“二重”兩字咬得極重,臉上除了幸災樂禍,哪有半點歉意。
“噗嗤!江師弟,沒摔着吧?你看你,也不小心點。”
跟隨王大石前來的那幾人亦是強忍笑意,站在一邊冷嘲熱諷。
江銘臉色冷漠地站起,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對王大石顯而易見的羞辱和衆人的嘲諷顯然已經習慣。
“你別想了,我不會答應的,還有一個月就是宗門考覈了,我不想浪費多餘的精力。”
江銘淡淡出聲,直接拒絕了王大石的要求。
王大石心中所想,江銘清楚。那王大仁與自己是同時進入紫雲宗的,與自己不同的是,那王大仁天賦高於自己,如今修爲已是靈啓三重,還有一個更早入門的哥哥王大石。平日裏仗着自己的哥哥,沒少對自己這些人作威作福。
如今離考覈只剩下一個月了,王大石自然想讓自己的弟弟專心準備考覈,於是就想到了自己。
只是,王大石心中還有一事江銘並不清楚。那就是在這一年入門的,所有與江銘一般資質低下的記名弟子,都曾對他妥協讓步過,唯有江銘始終未曾屈服。
眼看考覈快到了,一旦江銘被逐出宗門,自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所以在這之前,他至少想讓江銘屈服一次,不然這在他心中始終是一根刺。
“就你這麼個廢物,準備什麼,難道還妄想通過宗門考覈不成?別癡人說夢了。”
“就是,王師兄找你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聽到江銘的回答,嘲諷之聲再次響起,王大石擺了擺手,示意身後衆人安靜。
“師弟,看來我以前的手段還是溫柔了點。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妨把話說開了,今天這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王大石臉上笑容不減,語氣卻漸漸冷冽了下來,他身後衆人,也十分默契地圍到了江銘的四周,神色不善。
至於那王大仁,體內靈力同樣蠢蠢欲動,輕蔑地瞧着江銘。
看到這架勢,江銘深吸口氣,他不想束手就擒,此刻攥緊拳頭,全身靈力急速運轉,準備全力以赴即將發生的戰鬥。
“江師兄,你可回來了,我有……呃……你們這是?”
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場上的僵局,使得原本濃烈的戰鬥氛圍瞬間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