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風英雄傳 >第一章小鎮臥龍
    ♂nbsp; 臥龍鎮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驛站。

    神州862年,魔人北來,第二次人魔戰爭爆發,想發戰爭財的精明商人聚集到這裏,沿驛道兩側建屋築鋪,幾年下來,竟已是頗有規模,最後龍州總督司徒崛下令准予成鎮,並親自賜名臥龍,意思是說鎮上人人是臥龍,只待國家需要,立刻能龍飛九天,揚我神州氣魄,顯我大夏朝的威名。

    但臥龍鎮實在太小了,如果用大夏最神駿的雲騎,從頭跑到尾,大概也只是眨兩次眼睛的時間。所以別說是龍,這裏連蛇也藏不住一條。也許正因如此,這個極其接近龍州前線的邊陲小鎮,非但不見彪悍的民風,反是每至夜晚,月明時分,只聞笙歌處處,脂香浮動,呼喝歡笑之聲相聞,一派的溫柔鄉景象。這每每讓那些龍州來的衣甲帶血的信使唏噓不已,其中一個更是說了句酸不拉嘰的話,叫什麼“將士陣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只是最後這話傳到京城的時候,卻被當朝太師妙解爲“因爲前線戰士的不顧生死的犧牲,贏得了我們醇酒美人的歌舞昇平”,很是流傳一時。

    不過這些都和臥龍鎮的人沒有半點關係,別說這句詩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即便聽到了也僅僅是沒心沒肺的一笑置之。

    如歸樓是鎮上唯一的客棧,同時也是一家不錯的酒樓和茶社。鎮上的閒人裏,有不好賭也不好嫖的,平日裏就聚在如歸樓的二樓,喝幾杯酒,順便聽聽樓裏的胡先生說幾段書,夢遊古今神魔,藉此打發時間。

    今天已是黃昏時分,樓裏的小夥計開始端着銅盤繞轉全場,眼看今天的最後一段書已經要說完了,聽衆卻都是意猶未盡,其中便有一人叫道:“胡先生,再來一段吧!我聽說最近龍州前線出了一位大英雄,叫談……談什麼來着,你就說說他的故事吧!”

    “對對,就說說這位大英雄的故事吧!”人羣跟着呼應起來。

    “那可不行!日已落山,大夥兒明日請早吧!”胡先生搖搖頭,不肯答應。這時候,小夥計已經繞場一週,將各人的書錢收足,擱到櫃檯上,跟着起鬨道:“胡老頭,你他奶奶的就別裝人了,就再來一段又怎樣?這兩年我們一直被魔人壓着打,難得這回打了個大勝仗,出了個大英雄,能說說他的故事,也是你老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衆人鬨然大笑:“對對!談寶兒說得好!胡先生,您老就再說一段吧!”

    “好吧!那就再說一段!”胡先生架不住衆人哀求,終於答應下來。“啪!”他用力一甩驚堂木,本是嘈雜的人羣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一時間偌大的樓裏只剩下他一個抑揚頓挫的聲音,“各位!這說英雄,道英雄,何人可算得英雄?遠的不說,只說自862年,魔人寇邊至今已是十三年,我神州那是英雄輩出。有以一人之力死守鎖龍關,力阻魔族三十萬大軍七日之久而殉國的戰神白笑天,有自引天雷與三萬魔族精銳同歸於盡而被永仁陛下題字“英烈千秋”的天師張馗,有以一碗豆腐腦騙出魔族軍事情報的少年英雄張十三,也有憑一條女人內褲計殺魔族三名紅衣魔將的測字先生秦半仙,但老夫今天所說的這位大英雄,卻與這些人截然不同。他姓談名容,今年不過十七歲……”

    “喲!不但姓和我一樣,連年齡也一樣!老胡,他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吧?”談寶兒截口怪叫道。

    “去去去!你要有這樣一個兄弟,還不知光宗耀祖成什麼樣了!”胡先生很是不屑地擺擺手,“誰都知道你不過是談老闆從外面撿回來的,連姓名都是談老闆給你取的,你憑什麼跟人家攀親戚?再說了,那談容身高八丈,目似銅鈴,拳大如鬥,通天文地理,會五行遁甲,揮手生電,呵氣成雲,吹一口氣就將魔族百萬大軍吹得灰飛煙滅!你談寶兒相貌平平,大字識不到一籮筐,通的是骰子牌九,會的是偷奸耍滑,你們倆要是親兄弟,除非是羿神瞎了眼,和天魔結成了親家!”

    天魔是傳說中魔族至高無上的信仰,而羿神則是人族所信奉的衆神之王,這兩人自然是水火不相容。衆人聽胡先生這麼說都是轟然大笑,少不得附和着譏笑一番談寶兒不自量力,後者被嘲笑,頓時有了火氣:“你們這些傢伙,少在那狗眼看人低!說不定那天機會來了,小爺我搖身一變,成爲另一個談容,也叫你知道什麼叫參見英雄!”他說這話時候,一隻腳踏在長凳的一頭,斜倚着桌子,雙眼憂鬱中帶點寂寞地望向樓外,整個人一副傲視天下的英雄氣慨,衆人都是爲之一震,一時竟都作聲不得。

    卻聽胡先生冷哼道:“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好好!就爲了你這句話,小爺我明天就去龍州參軍!不打出個名堂,你還以爲我臥龍鎮真的沒有龍了……哎喲,哪個混蛋打老子的頭?”卻是談寶兒話剛說了一半,頭上卻已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他一着急,長凳頓時翻了過來,正中額頭,跟着人也摔倒在地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鬨堂的大笑。

    拍拍屁股,談寶兒憤然站起,滿臉殺氣地怒視回去,身後卻是一張比他殺氣更盛的臉。談寶兒臉上頓時冰雪消融,一把抓住那人尚未收回去的左手,很是賣力地呵了幾口氣,諂笑道:“老闆大人,小的又做錯了什麼,值得您高擡貴手打我的頭?打破我的頭沒關係,要是不小心傷了您的手,小的睡覺都會不安心地!”

    那人正是如歸樓的老闆談松,談寶兒的衣食父母。雖然朝夕相處,談松還是被談寶兒熟悉的誇張語氣給逗笑了,笑罵道:“滾你奶奶的蛋吧!你個小王八蛋,睡覺不安心,那是因爲沒有小娘們陪你,和老子的手又有什麼關係了?爲什麼打你?你去參軍了,我這如歸樓誰幫忙跑腿?還愣着幹什麼?我上來休息會,你先下樓去給我招呼着!”

    “是是是,一切都是寶兒的錯。來來來,您請上座,也聽一回我們本家的威風事蹟!”談寶兒一面說笑一面讓談松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將抹布朝肩膀上一搭,唱着小曲,擺個誇張的王八步,噔噔噔朝樓下走去,身後自然是又引來笑聲如雷。

    樓下除開另一個管帳的小夥計張三,卻再沒有別的人。因爲現在雖然日頭落山,卻還並不是喫晚飯的時候,並沒有客人上門。

    張三正在看帳,見談寶兒下來,笑着搭訕道:“嘿,寶少爺,你這是怎麼了?一臉的晦氣,誰又惹你老人家了?”談寶兒雖然幹着和張三一樣的活,但卻是談松自小收養的,沒人的時候張三就調侃他叫少爺,談寶兒每次都是眉開眼笑,儼然自己真的成了如歸樓的少東家。

    但今天談寶兒卻沒搭腔,徑直到談松的專用藤椅上坐了下來。和老胡插科打諢本是吸引客人的有用招數,剛纔他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談容的故事老胡昨天卻和他說過,現在想起來,心裏很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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