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刃雍刀 >第四十章 泠
    “咳咳!!!”

    被那沉重白光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見草猛地驚醒,痛苦地連咳了幾聲。

    尚有倦意的他茫然地眨了眨雙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略微鬆了口氣。

    只是……夢嗎?

    見草苦笑一聲,活動了下肩膀,試圖轉移那胸口火辣辣的痛感。

    等等,火辣辣的痛感?!

    意識到了什麼的他連忙從被窩中伸出手臂,按下了手機上的開燈控制。

    神說,要有光,於是世界便充滿了光。

    只不過,這光來的太突如其來,反倒讓他更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半晌過後,他才皺眉眯眼,朝着自己的身前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她正坐在那裏。

    銀髮的、宛若天仙的少女,正靜靜地坐在他的胸口。

    那雙白色的、如飄蕩着一縷煙霧的瞳孔中,覺察不出絲毫的情感。

    “……你醒了。”

    沉思良久,見草才緩緩張嘴,說出了這毫無意義的話語。

    少女眨了眨眼,微微點頭。

    她的迴應,雖不能讓無意義之物變得有趣,卻也減少了幾分尷尬的氣氛。

    ‘咕—’

    不過,這接踵而至的清晰動靜,又使得她的迴應顯得無足輕重。

    見草稍稍一愣,隨即淡然問道,“餓了?”

    少女眨了眨眼,微微點頭。

    “既然這樣的話,就請先從我身上下去吧。”他淡淡一笑,揚起了嘴角,“畢竟我,可不是食物啊。”

    少女眨了眨眼,輕抿嘴脣。

    ……………………………

    在太陽尚未初升的天空之中,彎牙狀的月亮依舊散發着輕薄的光芒。

    才只有……四點半嗎?

    見草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拉開冰箱門,從中取出了還剩一半的糕點,與餐具一同遞予了正端坐於桌前的少女。

    少女微微頷首,有些稚嫩地握起竹筷,小心翼翼地將一小塊糕點送入了口中——很快,她便放下了矜持,風捲殘雲般地開動了起來。

    眼見此景,他也並不怎麼在意,只是淡笑着抿了口杯中的‘涼’茶。

    等到她將竹筷輕輕地放下,有些羞澀地掩嘴輕嗝一聲後,見草便也放下了茶杯,深吸了口氣。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了。”他坐直身,伸手指了指她的雙眼,“這樣的眼睛……看得見嗎?”

    少女眨了眨眼,微微點頭。

    “那你,會說話嗎?”

    “……嗯。”

    曾幾何時所聽聞過的空靈女聲再度響起,讓他於片刻間,產生了穿越時空的錯覺。

    唔……唔。

    見草有些恍神地搖了搖頭,咬牙笑道。

    雖說這音色與之前相差無幾,但與當時神女不同的是,這份聲音,並沒有直接抨擊至我的靈魂,也就是說——

    ‘您指的是……這樣嗎?’

    他呆住了。

    不,準確的說,是見草的靈魂太過動搖,以至於片刻間與自己的肉體失去了聯繫。

    雖說眼前的少女與神女的外表確實相差無幾——但實際上,直到一秒之前,見草絲毫都不相信這懵懂的少女就是那窗簾後的神女。

    因爲那個時候,他可是親眼看着她的遺體被轉交給榮帝國的啊。

    可爲什麼,這直接從腦內傳來的,抨擊着靈魂的聲音……

    毫無疑問了。

    見草擡起頭,望着桌對面的她,沉吟道,“你真的是,神女嗎?”

    她也擡起頭,看着桌對面的他,輕喃着,‘……我不知道。’

    “啊?”他詫異地拍桌而起,神色激動,“什麼叫‘我不知道’?!”

    少女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去,小聲說道,‘因、因爲我其實……沒有以前的記憶。’

    望見她那怕生的模樣,見草如有所悟地輕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說着,他低頭做了個表示抱歉的姿勢,便坐下了身。

    啊……是啊,就算是神女,她也只是個昨天剛從胚胎中誕生的嬰兒而已。

    “所以,你不記得了嗎?”見草輕閉着眼,輕聲問道,“那個時候,你對我所說的那些關於‘改變因果’的話。”

    她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微微甩動起了銀色的長髮。

    “是這樣嗎……”見草略感失落地聳了聳肩,“不過,或多或少,我也早就對這種但有所預感了。”

    ‘……’

    “只是有些好奇,”他擡起頭,笑着說道,“爲什麼你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強吻了我?”

    突如其來的提問,一小心讓少女的臉頰變得通紅。

    ‘我、我不記得了。’

    她小聲地,毫無說服力地回答道。

    “……這樣嗎?我明白了。”

    見草擺了擺手,微揚起了嘴角。

    若說是神女的記憶你不曾記得的話,或許還說得過去——但那數小時前的舉動,你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啊。

    看來,出於某些原因,眼前這看上去稚嫩的女孩,似乎不想對我說實話呢。

    既然如此,便就這樣吧。

    我可並非是心狠手辣的拷問人……至少目前來說,還是如此。

    他淡淡一笑,站起身,緩步走至了窗前。

    常家這的線索斷了的話,最後的線索就只有荀葉所說的,去找身居東瀛的‘巫女’了嗎……

    他瞥了眼亮着昏暗路燈的街道,嘆了口氣。

    但要從雍都前往邪馬臺的話……可是有着幾百公里的路途要走的——而且,在錦衣衛如此嚴陣以待的現在,此行全身而退的概率真是少得可憐呢。

    沒辦法,這樣看起來,只有在計劃進行到那一步的時候,才能如此行動。

    嗯……

    突然,冰見草想起了什麼,迅速轉過身,看向了正偷瞄着他的少女。

    剛一對焦於他的目光,她就如同做錯事的孩子那般,低下了頭去。

    “對了,你,有沒有名字?”

    ‘……哎?’

    她稍稍一愣,搖了搖頭。

    “這樣嗎?那便讓我來給你起一個好了。”

    見草淡淡一笑,轉過身,緩步走至陽臺,看向了不遠處,那朵於樹蔭下生長着的月季花。

    隨風搖曳,似有凋零。

    “嗯。”

    他揚起嘴角,側身說道。

    “從今日起,便叫你‘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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