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聲刺耳的剎車剎車,眼看就要滿修與泠被團團包圍,一輛灰色的轎車突然從煙霧中殺出,停在了兩撥人馬的中間。
衆人一驚,立即開槍掃射,卻沒想到一梭子子彈過去,轎車毫髮無損。
滿修詫異地擡起頭,看向了那輛轎車。
“你該不會是……王滿修閣下?”
一陣成熟的女聲,突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滿修微微一愣,輕嘆口氣,連忙回頭,看向了站於身後那帶着面具的黑髮女性,“是的,鍾離凰閣下。”
“真是……好久不見。”凰意外地眨了眨眼,“你怎麼會有見草的手機?”
“說來話長……”滿修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當務之急是,我與她必須要立刻離開這裏。”
凰稍稍一怔,低頭看向了他身旁的女孩,剎那間便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她——”
忽然,一枚流彈擦肩而過。
“嘖,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鍾離凰立即伏身走至車旁,爲兩人打開了車門,“快!上車!”
滿修立即點頭,抱起泠,先將其送入了車中後。
“下午好,太師之子。”
熟悉的女聲從身前傳來。
他擡起頭,看向了坐在駕駛位的糜姒。
“下午好,聖上甥女。”
短暫的寒暄後,鍾離凰爲他合上了車門,輕聲道,“見草人呢?”
“那邊教學大樓的三層。”滿修一愣,立即答道,“有操雷的流離客攔住了他。”
操雷的流離客……
鍾離凰微微眯眼,抿了抿嘴脣。
她朝着糜姒使了個眼色,後者默契地升起窗戶,立即踩下油門,一騎絕塵。
而凰也絲毫不搭理那羣殺手,一個舉鼎,便朝着教學樓衝了過去。
“混蛋!給我追上那輛車!”
食指一直按着扳機的常安怒吼着揮動手臂,手下們便趕緊坐回車內,發動引擎,踩下油門。
三輛黑色轎車立即衝了上去。
而正當常安與保鏢們也要上車時,只見那黑煙之中,突然衝出了一個人影,一腳將轎車踢了個底朝天。
常安緊皺眉頭,剛想轉身射擊,就被傷痕累累的陸耀箭步近身,一劍砍斷了步槍。
“嘖-”
他立即後退半步,剛要拔出懷中的手槍,卻還是在掏出的瞬間被打飛無形。
“你以爲你很厲害嗎?!就憑自己一個人?!別攔住我!”
惱羞成怒的常安高吼着,猛地一推陸耀,然後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根針管,插入了自己的脖頸之中。
望着那淡藍色的液體,陸耀的雙眼微微瞪圓。
【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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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待到空氣中的躁動平息之後,那名爲琴心的年輕女性才恢復了鎮靜。
她有些茫然地擡起頭,出神地看着身前那空蕩蕩的走廊。
“哆-”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傳入耳畔,她轉過身,看向掉落在地面上的褐色石塊——與那鑲嵌在牆壁之中的他。
“冰昶?”
她眨眨眼,試探性地詢問道。
“……”
此時的他,雖然意識還算清醒,但顯然也已經離昏迷不遠——唯一他保持清醒的原因,便是那從全身傳來的、毫無間隙的劇烈疼痛。
只是若再疼痛一分的話,他或許也得休克了吧。
看着他這狼狽的模樣,琴心閉上雙眼,輕呼吸幾口——一想起自己剛纔那令人羞愧的反應,此時的她滿臉通紅、無地自容。
明明身爲特使,理應早已有所覺悟的自己,卻還是在致命的壓迫感前露出了鋼鐵面具下的肉身。
不過,若是失去了這份對於死亡的畏懼,或許也與失去肉身無異吧……
因爲撞擊的緣故,那本就不算太堅硬的冰面具已然傷痕累累,碎落了大半。
雖然那最關鍵的眼睛與鼻樑部分還是被藏在了其下,但是‘冰面具’本身,又能藏得住幾分真容呢?
嘖……看不清楚啊……
琴心微微眯眼,緩步上前,似要將其扯下。
但沒走幾步,她卻又停下了步伐。
只見她抿脣猶豫了一下後,輕揮右手,於周身喚出了兩根琴絃。
‘小心使得萬年船’嗎……
她撥動手指,嫺熟地操縱起琴絃來。
而那兩根琴絃也像是兩條遊蛇一般,謹慎地蜿蜒前行,伺機待發。
很好……接下來,就是將那面具打碎了。
她輕咬嘴脣,握了握拳頭,輕輕一拉。
“啪——”
剎那間,冰晶色的假面碎裂掉落。
霎時間,白皙的手掌按住了琴絃。
她猛然一怔,定睛看去。
一名身着束身便服、頭戴面具的黑髮女人站在了他的身前,遮擋住了他那本應裸露的面龐。
琴心面露驚異之色,趕緊揮動左臂,再度喚出四根琴絃,“來者何——”
話音未止,卻見那女人伸出食指,抵於脣前,做出了安靜的手勢。
她微微發楞,剛想反問,卻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片刻的寧靜中,只聽得窗外傳來了一陣槍聲。
琴心大喫一驚,神色頓時嚴峻了起來。
見她知曉了自己的意思,鍾離凰微微一笑,鬆開了握弦的手,“下面一片混亂的現在,身爲雍都特使的你不去幫忙嗎?”
琴心微微皺眉,低聲道,“你……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呵呵呵,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份的話。”凰揚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面具,“下次行動時,記得帶上這個。”
“唔……”
不太妙啊……
琴心後退半步,側過身,瞥了眼透明的玻璃窗。
身前的這名女士看來是認識我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也清楚我的術法,與她對戰可能得花上很多時間……但現在外面一片混亂,千戶大人可能也已經陷入其中……
“如果你現在離開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就好似看穿了她所想那般,身前的女人輕聲道着。
而此時她的聲音,在那琴絃的傳遞下,顯然很是娓娓動聽。
短暫的猶豫後,琴心輕揮雙臂,收起了弦絲,轉過了身。
“謝謝。”
話音剛落,她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目送着她的背影,鍾離凰微微一笑,轉過身,小心並溫柔地將他從牆壁中取了出來。
眼神渙散的見草微擡起頭,看着身前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張開了口,“是……秋嗎?”
聽聞此言,凰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笑了出來,“是姐姐我哦。”
“呃……抱歉。”他晃了晃腦袋,強打了幾分精神,“秋她應該已經帶着鯤雲回去了來着的……”
“鯤雲?那個雷使?去儒心軒?”
“嗯。”
“這樣嗎……”鍾離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先不說這個了,見草,你還能走嗎?”
“嗯——咳咳!”
剛想試圖獨自站立的見草,立即就跌了個踉蹌。
鍾離凰連忙上前扶住了他,淡淡笑道,“看來,我得抱你回去了呢。”
“唉?啊……”
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還是、就麻煩您扶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