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窗簾，輕輕地飄着。
本應同樣白潔的被褥，卻被那暗紅色的顏色所星星點綴。
傷痕累累的女人，躺於其上——她的雙眼，則被遮掩在了紅色的繃帶之下。
黑暗之中，只有那徐徐的微風與她作伴。
而那微風，時動時靜，看似反覆無常，卻又似乎暗藏着自然的奧祕。
但失去了雙瞳的她，依舊能從那奧祕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神諭。
也因此，她側過了臉，‘看’向了那敞開的紅木門扉。
“師父……藥來了。”
那是，少年的聲音。
女人微微一笑——如果顫動一下嘴角也算微笑的話。
腳步聲，一步步傳入她的耳中——不知爲何，就如同那正午響起的鐘聲般響亮迴盪，餘音繚繞。
而當那鐘聲戛然而止之時，她伸出雙手，接過了那少年遞來的青花瓷碗。
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沁入鼻腔。
她先是一愣，隨後微微抿脣。
這就……是了嗎？
女人莞爾笑着，將瓷碗捧至淡色的脣旁，緩緩地，一飲而盡。
當那溫熱的藥水浸入她的肺腑之時，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在了空無一物的碗中。
謝謝你。
世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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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奪魂
“親愛的聽衆朋友，早上好。初升的太陽帶着清新和微笑在大地上降臨，今天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歡迎您收聽每日七點到九點的《早安雍都》，我是卓爾，讓我們在一首‘陽光雨’中，開始今日的節目吧！”
悠揚的旋律緩緩亮起，逐漸飄蕩在這被陽光填滿的寬敞房間之中。
身着青色襯衫的青年輕輕哼着已經耳熟能詳的旋律，拉開白色的薄紗窗簾，推開窗，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氧氣。
“哈。”
沁人心脾。
他伸了個懶腰，慢步至廚房，往爐竈上的平底鍋中輕倒了些許植物油，點燃火焰，微微轉動平底鍋，讓油層均勻地覆蓋在了鍋底之上。然後，從冰箱中取出兩個雞蛋，輕輕用鍋沿敲碎，攤出了兩個堪稱完美的荷包蛋。
青年滿意地揚起嘴角，剛要將其翻面，卻突聞一陣急促的鈴聲。
他微微皺眉，無奈地搖了搖頭，關小火，走至水槽旁洗了洗手，轉身走至一旁的玻璃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滑屏接聽。
“喂——”
“殷少！”
沒等青年說完，電話那端便傳來了帶着責備的女聲。
“什麼嘛，是竺林啊。”青年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我還以爲是誰呢。”
“還能是誰？殷少，不要跟我打岔啦。”
“是是是，怎麼了竺林，這麼清早打給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了！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你的生日嗎？”
“今天是要向鳳大人交差的日子！”
“呀！是這樣子嗎？”
“殷少！”
“哈哈哈，竺林，別急別急，我開個玩笑的。”殷少淡笑道，“今天下午三點見面的時候我會將貨帶來的。”
“那便好，我只是怕你又忘了！”
“哈哈，不會不會。”殷少搖頭道，“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月要三次貨，不會太多了點嗎？”
“……這是鳳大人的意思，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行吧行吧，那就這樣，我喫完早飯就去取貨，行了吧？”
“嗯。”
“那就這樣，先掛咯，拜拜。”
“再見。”
當電話中傳出不斷的‘嗶嗶-’聲時，殷少結束通話，轉過身，看向了一旁白牆的掛板。
掛板上，貼着幾張寫滿着各種訊息的白色紙條。一根紅色的細繩，將紙條們串聯在了一起，並最後聚焦在了它們的中心——一張彩色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女——正打着電話的她，顯然沒有注意到相機的所在。
殷少微微一笑，走上前，從口袋中取出了銀色的打火機，將其點燃。
一股焦味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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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輕軌電車上，人煙稀少。
相比起清晨早高峯那冷漠的神色，亦或者傍晚晚高峯時疲憊的樣子，此時的電車上，寥寥無幾的客人們都顯得很是精神。
只是，這份精神，都被用來玩手機了——而這，正是殷少所樂意看到的。
他倚着車窗，看着窗外綠意盎然的街道快速地掠去，金屬色的站臺取而代之。
然後，他擡起頭，看向了身前相隔了數排座椅的上一個車門。
隨着‘滴-’的一聲，車門開啓，揹着單肩包的女生步入了車內。
就如他一直所觀察的那般，即便車上有着那麼多的空座，帶着耳機的她卻依然只是走至了另一側的車門旁，倚靠着玻璃板，亭亭而立。
殷少微微眯眼，打量着她那雖被寬鬆上衣遮掩，但依舊能看出玲瓏有致的身體，不經意地吹了個口哨。
這次可真是便宜大人了。
他側過臉，看着車窗玻璃中的自己，輕輕撥弄了下灰色的劉海。
當電車關上車門，又開始起步之時，他直起身，走至了她的身旁。
女生擡頭瞥了他一眼，又側過臉，望向了窗外掠過的景色。
殷少淡笑着，靠着扶手，壓低聲音道，“餘雪莉，女，16歲，雍都高中高二生。身高173c體重45kg，三天前剛過生理期。”
女生一愣，回過神來。
殷少依舊笑着，不慌不忙地說道，“因爲不喜歡學校食堂，中午一小時午休都會乘坐東線電車前往亙遠廣場三樓的西點餐廳用餐。上車總在第二車廂的第三門，不管車上有沒有位子，都會倚靠着車窗而站。”
女生面露了些許詫異的神色。
“在學校裏，因爲家庭的關係，幾乎沒有朋友，總是插着耳機走路——但實際上，耳機裏卻沒有音樂。這只是她的一種自我保護心理——而這心理的來源，應該是在五年前吧？”
殷少靠近身，輕聲道，“你的父母，在五年前的戰爭中被波及了吧？”
說完，他笑着，端詳着女生臉上的詫異變爲了驚恐。
“你、你是誰？”
她那顫抖的聲音，可以看出，是極力壓低了恐慌的。
“哈哈，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名做獵頭工作的。”
“獵、獵頭？”
“是啊，我可是花了十多天的時間，徹底‘瞭解’你了。”
“好惡心……你、你要幹什麼？！”
“哈，別怕，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我是獵頭，那便只是想給你提供一份‘工作’。”
“工作？”
“嗯。”殷少笑道，“可以說，是一份躺着也能掙錢的工作。”
女生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你就是學校廣播裏說的誘拐犯！！”她緊握着單肩包，驚慌地似要後退——卻忘了自己身後的玻璃板，“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了！”
殷少微微愣了下，瞥了眼一旁座椅上那似乎朝這裏投來異樣目光的中年男人，淡淡一笑。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別怕，我說了我只是想給你提供一份工作，你不接受我自然不會強迫你了。”
女生一愣，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
殷少閉上雙眼，輕輕揚起了嘴角。
“你怎麼可能會拒絕呢？”
“哈？你胡說什……”不明所以的雪莉看着他重新睜開了雙眼，看着那異樣的光芒閃爍在了他的瞳孔之中，看着那瞳孔中所倒映的自己，漸漸無神，“……”
【服從我】。
她木訥地頷首着，聲音淡然，“我會去做的。”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殷少淡笑着，瞥了眼一旁的男人，一把將竺林摟入懷中，輕聲道，“那麼，爲何要擺出這麼呆板的表情呢？”
話音剛落，伴隨着銀鈴般的笑聲，美麗的笑靨躍然而現。
中年男人疑惑地眨了眨眼，見她那麼開心，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管。
眼見大功告成，殷少得意地揚起了嘴角，掏出手機，看向了那屏幕中所倒映的自己，所倒映的，那雙眼睛。
【詭法·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