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記錄着陸刃與武陵風的苟且勾當。字裏行間全是設計安排,看得陸謙玉火冒三丈。
在陸家還沒有陸謙玉的時候,陸刃便已在麟州城聲名鵲起,家喻戶曉。
他一雙吊眼小如鼠,兩道橫眉似柳條。喫喝嫖賭,樣樣精通。
陸老太爺對逆子說教無用,積怨已久,氣的大病了幾場。
有一次陸刃酒後犯渾,強暴了一個姑娘,因爲此事,父子之情走向了冰點,他被陸老太爺趕出家門,一去經年,德行不改。
陸謙玉根本沒見過這個叔叔,血緣關係,不過停留在宗譜之中。
今日,他勾結外敵,釀成慘劇,陸謙玉斷然不會手下留情。
“這個惡賊。”陸謙玉氣的嘴脣顫抖,他爲陸家上下八十三口鳴不平,“我要親手宰了他,爲陸家清理名門。”說着,他朝桌面又是一掌。
這一拍,百十斤力量灌到了浪流撐桌的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身體趔趄,桌面裂開了一道痕跡,驚得石翁不禁嘆氣。
“陸謙玉!”浪流罵道:“你個榆木疙瘩做的腦袋。”
“你說什麼?”他衝着浪流齜牙,面色發黑,“你再說一遍?”
“哈?”浪流推倒了桌子,站了起來,提高了嗓門,“你就是個榆木腦袋。”
陸謙玉氣得發瘋,舉起手來,可他看見浪流揚起的脖子,隨即又放下了,他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陸刃夥同武陵風,不可小覷。”浪流揉了揉大腿,說,“你在我跟前拍桌子沒用,還是把怒火收起來,想想辦法對付他們。”
“我正在想!”陸謙玉說。
“尤其是武陵風!”浪流說。
“他就是廢物!”陸謙玉接着說。
“放你的臭屁!”浪流坐到椅子上,他瞪着眼睛反問陸謙玉,“哪個廢物能指揮那麼多劍客?”
“一羣廢物!”
“到底是誰廢物?”浪流用腳踢開地上的碎木頭,他可惜着好端端的一張八仙桌就讓陸謙玉這個混蛋給毀了,他問,“陸家八十三口是什麼死的?”
“你說誰是廢物?”陸謙玉騰地一步跨到浪流跟前,伸手揪住他的領子,“你再說一遍?”
“誰揪着我,誰就是廢物。”浪流並不服軟,他掙脫着,結果陸謙玉越來越緊,他喘不上氣,紅着臉說:“你給我鬆開,跟我撒潑算什麼本事?”
石翁坐在邊上,搖擺不定,並不打算幫忙。
“孃的!”陸謙玉鬆開手,“我就是一個廢物,我沒有保護我愛的人,你罵的不錯,罵得對!”陸謙玉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他發誓這是最後一次這麼沒用的打自己。以後,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愛的人,再受到任何傷害。
“你瘋了。”浪流推開他,罵道:“這個不響,你他孃的再來一個。”
陸謙玉覺得浪流說得對,於是,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兩邊的臉都麻了,嘴角流出了血。
這次,他記住了,他是陸謙玉,不是陸少爺。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自以爲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陸少爺死了。只因爲,少爺是個廢物,廢物無法改變一切,小樓不能死而復生,時間不能倒流。
“吵完了嗎?”石翁平靜的觀望兩人,他說,“都找個位置坐下,聽我說。”
於是,陸謙玉拎着一把椅子坐在了牀邊,浪流靠在牆上。
陸謙玉在蘆葦蕩養傷期間,麟州城發生了很多紙面上的大事,自然也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小事。
石翁暗中調查了武林山莊,收穫頗豐。
武陵風,武陵雄兩個兄弟,於三年前搬到水古鎮,拿出一大筆錢,建立了一處山莊。前身名爲水谷山莊,後來覺得不夠霸氣,變成了武林山莊。
他們二人,不知道從何處習得一些本事,哥哥比弟弟厲害一籌,其人劍法精煉,絕不可小覷。雖然如此,也不能說武陵風就是個高手。放眼江湖浩瀚,豪傑芸芸,他的三腳貓,充其量就是個魚吐泡。
武林山莊,養着數百劍客,看似一羣烏合之衆,實則不是一般混江湖。他們的本事,陸謙玉也曾見識過。他們招式簡單,極其兇狠,本源歸一,想必是師承一脈,高低各不同罷了。
石翁尋藤摸瓜,想找出武陵風兄弟二人的功法出處,可惜時間未能允許他繼續追查下去。
陸謙玉依然處於憤怒狀態,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聽石翁說,這會兒也明白了。
“石翁,”他盯着拇指上斗紋,“你的意思是武林山莊的背後,還有黑手操縱?”
“也不盡然!”浪流摸了摸下巴,鬍鬚有點扎手,他說,“凡事,我們都的往壞處去想,那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陸謙玉並不糾結,他冷笑着說,“哪怕他們身後站着整個江湖,又能如何,我就不報仇了嗎?”
江湖裏,俠客如潮,門派如林,一層層關係網錯綜複雜。
路人皆知,皆道,江湖亂,就亂在了世故羈絆上。
陸謙玉注重情懷,卻也認得一個理字。
“靜觀其變吧!”石翁嘆了一口氣,“再等幾天,將情況摸索清楚。”
“還有何變?”陸謙玉問。
“事情明擺着!”浪流推開窗,擡頭望了望低沉的天空,他呼吸了一口空氣,說“烏雲來了,要下雨。人活着,要呼吸。做壞事,有天收!”
“什麼意思?”陸謙玉問。
陸家大院的門關閉着,門板的刀痕得到了妥善的修理,刷了一層深重的紅漆,並扣上了幾排黃色的鉚釘。門前垂柳的枝條自然伸展,樹葉在風裏婆娑。臺階兩側新擺着了幾十盆嬌豔的花,街道上一片安寧,滅門的慘劇似乎是一場昨日的噩夢。
陸刃身在內堂,面前是張華貴精雕的檀木八仙桌,上邊擺着幾碟精美小菜,一壺上等燒酒,兩個婢女得到他指令後,剛退出出房間,陸刃纔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門不等關上,一個男人闖了進來。
陸刃擡頭瞅了一眼,然後把花生放在嘴裏,用牙齒咬碎了。
男人把門帶上,站在桌前。陸刃嚥下了花生,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於是,伸手去摸酒壺,它距離他很遠,只怪婢女服侍不周,陸刃需要站起來才能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