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丘 >第四十六章,無理的取鬧
    書接上回:

    林杏爲陸謙玉和浪流講起了一段,他爲研製玉春丹而發生在幾年前的故事,情節正來到北方雪山取雪熊膽。

    到達北方雪山之後,他在山下的唯一的獵人部落裏連續休息了數個月時間,大雪終日封山,他尋不到進山的辦法,曾終於有一天,幸運之神眷顧了他,北方雪山發生了雪崩,致使一隻年幼的雪熊在山下了迷了路,於是闖到了村裏來尋找食物。

    村民們對雪熊帶着一種天生的懼怕,他們爲此專門召開了一個會議,決定處死這隻有熊。

    關於獵人村落和年輕幼熊的戰爭一觸即發。

    村裏的男人和獵狗幾乎全部出動,他們先是把幼熊圍困在一家院子裏,然後放出了獵犬。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幾位,那是我到目前爲止,見過的,最慘烈的一場戰鬥,沒有之一。即便是江湖上兩大高手過招,遠不及這場戰鬥來得震撼。

    一瞬然,大約有三十多隻忠臣的獵犬,撲向了那隻大概只有成年雪熊三分之一大小的幼熊,它的牙齒甚至還沒有長全,它的四肢還沒有發育,它傻傻的模樣甚至有些憨態可掬的可愛,但它是我的製備玉春丹的關鍵所在,我不能因爲他長得可愛,就動了惻隱之心。

    可當它看見獵犬羣的時候,爆發了作爲雪山王者的掠食天性。獵犬和它的差距,好比長滿肌肉的漢子,遇到了江湖上的豪俠,一番廝殺之後,幼熊渾身是傷,躺在雪地裏奄奄一息。三十隻獵犬,戰死了二十七隻。到處都是獵犬的殘肢,與熱血在雪地裏融化出來的窟窿。獵人們爲戰友的壯烈犧牲而幾度落淚,我就是趁這個機會,花了重金,買下了這頭幼熊。天吶!真是的可怕,你們知道嗎,那幾乎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錢以及一塊我最喜歡的玉佩。幸而我對身外之物不加以在意,否則那個數字,肯定會嚇你們一大跳。

    好了,我言歸正傳,繼續說雪熊膽。

    起初,它並沒有死,此乃天助我也,要知道,鮮活的雪熊膽才最會有奇效。我當場把它開膛破肚,趁熱取出了熊膽,正在這個時候,山上突然傳來了幾聲怒吼,白茫茫一片的雪山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在叫喚。可我的心裏依舊咯噔一下,暗叫着,大事不好,難道是成年的雪熊尋着孩子的氣味找過來了!

    而它們可憐的孩子,那隻睜着眼睛死去的幼熊,正在被獵人們扒皮分肉。鮮血流了一地,體溫凝結成了上升的水汽。

    村民們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壞了,他們帶着比遇見了閻王還恐懼的神情四散而逃,而我趁亂帶着雪熊膽悄悄離開了村子,很多年再也沒有回去過,可我依然對此事念念不忘,多方打聽。後來有一日,我聽聞去北方雪山修行的連橫派弟子說起。自我走後不久,村落廢棄,獵人們一夜之間全都被雪熊殺死了,它們並沒有喫他們的屍體,而且一個個像人復仇一樣,把他們的屍體整齊的擺在了村口。

    當然,倘若那頭幼熊沒有死去,村子裏就不會因此遭受滅頂之災,死去的人中,還有不少孩子,等於我害了他們。但是,如果我懷有善心,就無法研製出這震撼世間的第一療傷聖藥玉春丹了。

    事物都有其兩面性,就好像是銅幣,一面是鏤刻出來的圖形或者是年號,而另外一邊,則是屬於它的價值。通往至尊高位的臺階下面,暗藏了多少森森的白骨?而我們所在江湖,其實就是攪動衆生的涅槃,一圈圈的旋轉,終將殘渣拋棄在外。

    你們是否也贊同我說的不錯?

    後來,我返回到了山上,把所有材料進行了最後的風乾、研磨、熬製等一系列工作,最後耗費了接近三個月才煉製了一小瓶,十二粒,玉春丹,這使得它,幾乎每一顆無不價值連城,甚至是無價之寶。

    現在還剩下了幾顆?

    讓我想想...

    我給爺爺吃了一顆,自己吃了兩顆,之前給陸兄吃了一顆,又給浪兄你吃了一顆,應該還剩下六顆!

    什麼?七顆?難道是我算了嗎?哈哈哈,沒錯!是七顆!浪兄,多虧了你的提醒!

    浪流盯着林杏手裏的瓷瓶,生生的嚥下了口水,他說:“林兄,就算把這配方給我,我也練不出來啊?算了,算了,我可惹不起雪熊。”

    陸謙玉在心裏暗自佩服,一想到剛纔喫下去的藥物竟然這麼寶貴,倒讓他覺得有點愧疚,對比之下,他可拿不出任何可以抵消這等珍奇的等價物來回饋給林杏。

    “術業有專攻嘛!”林杏說道,“浪兄你妙手空空,探取寶物,如入無人之境,換做是我,估計早就死上幾回了。”

    浪流尷尬道:”哪裏哪裏,跟林兄比起來,小巫見大巫,你就別挖苦我了。”他這偷的本事,江湖上鮮有人能及,但總是見光必死的勾當,他總不能不懂得點寡廉鮮恥吧?

    林杏笑而不語,他感覺到陸謙玉半天沒有吭聲,彷彿仍現在剛纔的故事裏難以自拔,故而問道,“陸兄,你吃了玉春丹有個把時辰了,感覺如何?”

    “自以爲是!”陸謙玉陡然起身,他的話讓在場人微微一愣。

    林杏張着大嘴,血氣上涌,臉騰地一下紅了,“陸兄!”他說,“莫非你是看不起我這玉春丹,覺得他沒有我說的那般療效?”

    “對不起。”陸謙玉徑直走向浪流,他說,“我說的是這個盜賊,林兄的丹藥,自然是萬里無一的好藥,你拿出此等寶物,令我感激不盡!”

    浪流瞥着陸謙玉氣勢洶洶的走過來,腳步不由得退了幾步,“謙玉”他說,“你又對我耍什麼無賴?”

    “是不是石翁除了意外?他受傷了,還是...”陸謙玉欲言又止,在林杏講述之前,他便在思考這個問題,接着在林杏的講述之中,他把問題看的更加透徹了。浪流之所以一直心不在焉,巧妙的迴避着他各種問題,可見是爲了隱瞞什麼真相,陸謙玉儘量不往壞處去想。

    但此時此刻,他越發的感覺到內心深處傳來的恐懼之音。

    在每一個人的內心之中,都藏匿着這樣一個裝滿了恐懼之物的深淵,那似乎是關於應對各類厄運的提示,一旦聽到它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則會令人坐立不安,茶飯不思。緊接着,悲慘就會類似秋霜一般悄然降臨。

    悲慘給予人痛快的時候,也曾給人以歡愉,因爲,這使得他們再次面對悲慘的時候,心臟周圍有了更結實的肌肉。

    即便陸謙玉臆想變成了現實,他除了惆悵嘆息,默記仇恨,還能怎麼辦呢?

    “他來不了了。”浪流擡起手,護住自己的脖子,說出了陸謙玉期待已久的話,“他死在了陸刃的手中,他畢竟是老了,不過他已經七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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