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澤開了玄關處的燈，換了鞋，擡步便進了廚房。
中午喫過飯後，一衆人護送着孩子回來，因爲心裏着急，好幾個小時的路途中，都沒有喫飯。也就陸川，半路上啃了一個蘋果，徐夢澤只喝了一瓶礦泉水，到這會兒，餓的有點暈。
平時不開竈，冰箱裏也沒什麼存貨，他進去後，拿了瓶冰可樂出來。
陸川見狀，偏頭問江沅一聲：“你晚上喫過飯沒？”
“下午吃了。”
江沅換了雙拖鞋，站在他身側，泛着紅暈的臉蛋上，還有些少見的羞赧，輕聲問，“你們倆沒喫飯嗎？”
“……沒。”
陸川搖搖頭。
他也餓了。
“有泡麪，你喫嗎？”
徐夢澤喝了半罐可樂，問了一聲。
陸川嫌棄的不行，“這個有什麼營養，不喫。”
徐夢澤：“……”
他哪是收容了個表弟，分明收容了一個祖宗。不過，聯想到這祖宗明年奔着奧運金牌去，現下身上還揹着幾千萬的壓力，他也就釋然了。
嗯，祖國未來的希望，是該喫的營養一些。
他嘆口氣，“時間還早，我去隔壁拿點麪條蔬菜，回來弄點面喫？”
“你會？”
陸川一臉猶疑地看向他。
徐夢澤聳聳肩，“不會啊，你老婆應該會吧？”
江沅：“……”
陸川：“？？？”
“咳——”
徐夢澤乾咳一嗓子，呵呵笑，“抱歉，一時嘴快。”
年輕人裏，很多人將女朋友直接稱呼爲“老婆”，他一幫朋友，基本上都是此類能玩能鬧的，陸川和江沅，自然也不好跟他計較什麼，齊齊默了一下，陸川道：“算了，麻煩的要死，不吃了。”
“挺簡單的。”
江沅卻駁回了他的話，看向徐夢澤，“那你過去拿吧，我給你們下點麪條。”
“嘖——”
徐夢澤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走了。
他一走，家裏也就剩兩個人了，陸川一隻手又摸上她額頭，問：“這會兒感覺怎麼樣？”
“還好。”
江沅感覺比在車上那會兒好一點了。
可能車上比較悶。
下車後吹了一點風，那種憋悶的感覺褪去一些，神志也更爲清明，她拎着包，走去沙發邊坐下，自己掏出體溫計夾上，朝陸川道：“你幫我倒杯熱水吧。”
“哦。”
點點頭，陸川翻找出一次性紙杯，給她倒了杯水。
白天在醫院裏打過針，江沅沒有燒至高溫，取下體溫計發現，也就三十七度四，她摳出幾粒藥片吞下，沒幾分鐘，徐夢澤從隔壁拿了麪條和蔬菜過來。
見狀，陸川接了東西，自告奮勇道：“我來做。”
“你會呀？”
徐夢澤翻了個白眼。
他是真的餓，折騰了一天一夜，都沒怎麼喫飯，過去拿東西，也是的確想喫碗熱乎的，填一下肚子。陸川的手藝，他反正是信不過，不過，想到人姑娘在發燒，也確實有些不好意思支使，聽到陸川這麼說，他略想了一下，便道：“要不我來做，江沅你在旁邊指點一下我？”
陸川：“……”
做夢！
他看向江沅，“我動手，你指點我吧。”
徐夢澤頓時無語了。
得得得——
他也不指望了，坐去沙發上，繼續喝他的半罐可樂。
相識多年，江沅自然瞭解陸川的心思，卻也不好說破，最終，跟着他進了廚房。
陸少爺不讓她動手，自己在流理臺前忙活。
摘青菜、一根一根清洗，磕了兩個雞蛋，一個西紅柿切成片兒，最後，湯鍋裏接了兩大碗清水，開始煮麪。他之前哪裏煮過麪條，動作笨拙又遲緩，偏偏還不讓江沅動手，最終，在她的口頭指點下，將所有東西，磕磕絆絆地給煮熟了。
嗯，貨真價實的一碗清湯麪……
對江沅來說，加工一下倒也不算難事。
江明月兩三歲那會兒，她經常給她煮這種清湯掛麪，這會兒，拿過湯勺，很熟練地給裏面放了一勺醋、小半勺醬油，添上適量鹽、芝麻，又淋了一圈香油，擡眸朝陸川道：“好了，端出去吧。”
“這就行了？”
江沅笑笑，“你以爲多複雜？”
好叭……
陸川猶豫着，將湯麪分成兩碗，拿了勺子和筷子，先端了一碗出去放在桌上的時候，擡眸朝徐夢澤道：“好了。”
徐夢澤遲疑地看着他，走到餐廳。
陸川告知他：“我做的，嚐嚐。”
徐夢澤挑眉，垂眸看了眼。
細長透亮的麪條，湯汁清澈，西紅柿和青菜顏色鮮亮，香油和芝麻點綴在半成型的荷包蛋上，看上去，頗有那麼點營養又美味的賣相，他給面子的坐下，筷子挑起麪條，嚐了一口。
爾後，埋頭吃了起來。
陸川長舒了一口氣，笑了聲，回去端自己的那一碗。
對天發誓，他不是不相信江沅，只是看她那麼隨意地加了點料，還以爲她對自己廚藝的認知有偏差呢，所以給徐夢澤端來的時候，就沒說是江沅在調味。
反正，他們家沅沅，無論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走出廚房，江沅自然也不曉得，陸川心裏那些小九九，見兩個人在喫飯，她先問了陸川的房間，想要上樓洗澡。到了三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洗漱的東西都沒帶，睡衣也沒帶。可眼下已經十一點了，回家去拿太過折騰，她在外面跑了兩天，多半還在醫院裏，不洗個澡，感覺都沒法睡覺。
一時間就後悔了，覺得不該跟陸川一起過來。
可——
已經過來了。
她遲疑着，走進了衣帽間。
陸川其實並不經常過來，衣服大半兒在宿舍，這邊也就一小半，佔用了兩個衣櫃。她打開後，糾結着翻了一會兒，最終，拽出了一件寬大的白色籃球背心。
陸川一米九的個頭，背心又大又長，能給她當睡裙穿了。
最主要的，比起T恤，運動背心的料子比較軟……
她拿着那件背心，站在衣櫃前面，遲疑了幾秒，最終，沒過多糾結，出了衣帽間，進了浴室。
陸川喫完飯上來的時候，房間裏安靜而空蕩，江沅不在，她的包放在牀尾凳上，同時，有嘩啦啦的水聲，從緊閉的洗手間門裏，傳了出來。
在洗澡？
陸川一愣，坐到了牀邊。
他坐在牀邊發呆，忍不住胡思亂想，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江沅還拿他當自己人。
或者說，很放心他。
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意識到，她在男女相處的尺度裏，從未給他劃過界限。無論是之前重遇，還是最近接觸，她從未抗拒過他，一直都任由他爲所欲爲。
能有很久，他都沒抽過煙了，這會兒，突然想抽一根菸。
最終卻沒有……
他只是出去又給她倒了杯溫水端進來。
浴室裏，水聲戛然而止。
江沅在裏面磨蹭了一會兒，將頭髮擦到半乾，穿着陸川的籃球背心，抱着她自己的衣服，“吧嗒”一聲，扭開浴室門，擡步走了出來。
陸川回來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
他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目光下移，落在她修長的腿上。
江沅穿着男士的黑色大涼拖，白嫩瘦窄的腳丫，踩在裏面，特別不合適，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鞋子，被看得臉上發燙，她蜷了下腳趾，猶豫着說：“沒有睡衣，就穿了你的背心。”
陸川已經發現了。
怎麼說呢，心情難以形容。
恨不得撲過去將人抱緊，又覺得，那樣過於輕浮……
他扯脣笑了一下，“嗯。”
江沅咬了下脣。
又聽他問：“洗完了嗎？”
“完了。”
“那我進去了。”
話落，他擡步走過她身邊，進了洗手間。
走到門口，才發現他忘了拿換洗衣物，又默默地退出來，去了趟衣帽間。以往睡覺，他都不穿睡衣的，這一晚去洗澡，卻拿了一條籃球褲。
白色寬大的籃球褲，和江沅身上那件背心，合起來是一套。
感覺到他出出進進，江沅沒有特意去看，將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在牀尾凳上，她拿着毛巾，走去陽臺上，擦拭半乾的頭髮。擦着擦着，沒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併攏傾斜的雙腿……
秀氣的眉，輕輕地擰了起來。
自己對陸川，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嗎？
他看見她洗了澡出來的樣子，竟然無動於衷？
當然，她沒想要今晚和他發生點什麼，無論是洗澡還是穿他衣服，都沒什麼額外意圖，只是突然面對上這麼一個清心寡慾、一本正經的他，產生了心靈上的疑惑。
－－－－－－題外話－－－－－－
嗯，沒錯，穿男朋友衣服這個梗，我能寫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