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收銀臺的服務員連忙給結賬。
楊曉一手搭在臺面上，指尖百無聊賴地點了兩下，收好錢夾以後，隨手在小碟子裏捏了兩顆獨立包裝的薄荷糖，揚長而去。這過程中，再沒看幾個女生一眼。
目送他走出餐廳，三個女生這纔敢開口，有人問徐凌萱：“沒事吧？”
徐凌萱緊緊地咬着下脣，擱在桌面的一隻手，忍不住蜷了起來。
不要臉……井底之蛙……
江沅這兩個詞，宛如一記耳光，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不！
已經顏面盡失了。
那一杯又冷又酸的檸檬汁，和上手扇巴掌也沒什麼區別！可惡，她剛纔是傻了嗎？竟然忘了還擊，在這種場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遭受這種奇恥大辱！
徐凌萱站在原地，臉頰漲紅，抓狂得想殺人了！
“萱萱？”
“我沒事！”
咬牙說了一句，徐凌萱直接走了。
賬還沒結……
剩下的三個女生AA之後，擡步走出餐廳，臉色也不怎麼好了。
“那個江沅還挺牛的。”
“背靠大佬，有恃無恐嘛。”
“住在翡翠園的事，她根本沒反駁。”
“說明那根本就是真的！”
酸溜溜地說了幾句，幾個人免不了又想到江沅剛纔那些話，一個女生話鋒一轉說：“她說徐凌萱追着人家的男朋友從安城到雲京，什麼意思呀？”
“……難不成是陸川？”
“我也覺得，他們倆老鄉，還都是雲體大畢業的。”
“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哈哈，她追過陸川啊——”
“所以說，陸川跟江沅好過？”
“……”
面面相覷，三個女生又吃了個驚天大瓜。
*
一路往單位走。
體育組一衆男生，倒顯得比出來時要安靜許多。男生不比女生，沒那麼愛好八卦，可事關江沅，一衆人心裏其實還挺好奇的，尤其她提到的“男朋友”三個字，特別讓人躁動。
可這一會兒，人家姑娘明顯在氣頭上，沒人敢觸黴頭。
江沅一個人在前面走着，沒幾分鐘，心頭的憋悶感漸漸散去，便有些尷尬了。
抿了抿脣，她略微放慢了步子，扭頭看了眼。
十多個男生，果真不遠不近地跟着她，見她回頭，當先的邢飛立馬露出一個笑，毫無芥蒂的樣子，卻讓江沅更不自在了，開口說了句：“對不起，讓大家見笑了。”
“沒事沒事——”
邢飛快走一步到她跟前，問出一衆人都非常關心的話題，“不過，你有男朋友呀？”
江沅：“……”
口快惹的禍。
她只能點點頭，“嗯。”
體育部衆人，心碎了一地。
好在，基本上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從猛一下子的心碎裏回過神來，也就將華東之花有主的噩耗給消化掉了，一個兩個開口安慰起來。
“別跟她們一般見識。”
“就嫉妒你長得好。”
“挨潑的那個，和你比差遠了。”
“對，能勾搭走的男朋友，不要也罷。”
“……”
江沅被逗得笑了一下，“那些都過去了，我男朋友挺好的，沒理她。”
男生們：“……”
並不想喫這種狗糧！
唉聲嘆氣中，擡眸看見江沅眼眸彎彎，桃花眼裏笑意溫柔，一衆人頓時又繳械投降了。
好吧好吧，小仙女開心，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再仔細想一下，人家小姑娘這麼漂亮還這麼有才，家境明顯也不錯，能來他們體育組，給這男人幫注入一點活力，那也就挺好了，其他什麼有的沒的，別想啦。
前後幾分鐘而已，一衆直男也就想通了，嘻嘻哈哈起來。
他們的話題，要麼足球要麼籃球，討論起來熱火朝天，江沅也不怎麼感興趣，說了幾句話，就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衆人邊上去，拿手機看了眼時間。
“喏——”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
體育組這老大，平素是完全不修邊幅的一個人，皺巴巴的T恤、做舊牛仔褲是標配，眼眸深而黑，眸光犀利，氣質冷硬，慣常還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碎髮。
手心裏，有一顆薄荷糖……
江沅意外，卻也不好讓他的手在那兒伸着，說了聲“謝謝”，拿了糖。
男人的目光便落在她垂落的手指上。
江沅想了下，剝了糖，放進嘴裏。
薄荷糖冰涼且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充斥了口腔，心情好轉的同時，腦子也清明瞭一些，江沅含着糖，聽見旁邊男人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有過節？”
“高中同學，聽見她在背後編排我。”
“那你這等於火上澆油了。”
社會新聞組女生衆多，流言蜚語這種事，防不勝防，她這麼一下，徐凌萱可能得氣死了，再回去單位，不會偃旗息鼓，只會變本加厲。
江沅如何想不到？
可時至今日，她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侮、只會忍氣吞聲的女孩兒了。
沉默了一小會兒，便無所謂地笑笑，“隨便吧，就是不想忍這種氣。她不客氣，我也沒必要客氣。說到底無非走着瞧，我怕不着她。”
二十出頭的姑娘，不以爲意地說着話，淡然語氣中，自有強硬底氣。
楊曉看着，扯脣笑了一下，倒沒再說什麼。
*
下午兩點多，一衆人回了公司。
得益於那三個女生，徐凌萱被江沅潑飲料的事情，很快就在一衆編輯、記者中間傳遍了。等她在洗手間收拾好妝容回到位子上，QQ和微信裏，都收到不少問候。
在她看來，關心是假，看熱鬧是真……
她也不曉得其他三個人都傳出去些什麼，又不可能對主動關心她的人翻臉，一整個下午，基本上都在忍着噁心，回覆那些打着關心旗號刺探她私事的話。
臨近下班，整個人險些崩潰了。
周明凱也沒有聯繫她。
國慶假放了七天，他們一行四人去溫泉山莊待了三天，第一天晚上，周明凱就得了她的人，接下來一連三天，酒店房間，玫瑰池，花園裏鞦韆上，逮着機會就佔她便宜，甜言蜜語不斷，哄得她暈頭轉向。先前沒想到會這麼快，可，在她答應去溫泉山莊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
到了現在，這個華東集團太子爺，成了她第一個男人。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徐凌萱點了一下語音。
她點了語音，卻沒說話，隔了一會兒，周明凱問了一句：“怎麼，想我了？”
徐凌萱臉上一紅，又發了行文字，“在忙呢，不小心碰了手機。”
對一個萬花叢中過的情場浪子來說，她這欲擒故縱的小把戲，簡直有些拙劣，不過，這種彆扭的清純，還挺讓周明凱覺得稀奇，念着徐凌萱胃口不大，沒有一上來就明裏暗裏要房要車，他也有意陪人多玩一陣子，便拿起手機湊到脣邊，混不正經地說，“不小心都能碰巧點進來，看來是想我想的緊。”
“別自戀了。”
徐凌萱抿脣一笑，又回覆說。
周明凱這下便直入主題，問她：“幾點忙完？我過來接你。”
“你晚上沒事嗎？”
“*你，算不算事兒？”
徐凌萱：“……”
她說起來還根本沒有過感情經歷，冷不丁看見這麼一句葷話，整個人都怔了一下，再恍惚回神，腦海裏不合時宜地出現好多畫面，讓身上血液都熱了，羞恥中，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
誠然，周明凱的綜合條件，比陸川差一些。
可就江沅那些經歷，根本不可能被陸家接受，等她和周明凱修成正果，想捏死她，還不輕而易舉的事情。要知道，現在這社會，輿論也能逼死人的。
完成了手頭工作，收拾東西下班，站在路邊等周明凱的時候，徐凌萱拿出箇舊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打給一個圈內神龍見首不見尾，卻挺有名氣的狗仔。
郭剛在安城九中教書的時候，就對攝影，確切地說，偷拍有一些興趣，因爲江晨希的事，教師資格證被吊銷，他在安城沒了正經工作，索性北上雲京，做一些偷拍之類見不得光的工作。
“你說誰？”
電話裏，女生吐出的名字，讓他狠狠愣了一下，粗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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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馬上要八點了。
跪在釘板上的作者……小聲說：“明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