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開門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猝不及防被親了一下,江沅正臉紅呢,聽見聲音便下意識扭頭去看,爾後,對上了一道耐人尋味的深邃眸光。擡步出電梯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三件套西裝外面罩了件黑色大衣,氣度沉穩雍容,令人一見便曉得身份非同凡響。
江沅短暫地愣神後,下意識往邊上退讓了一步。
卻聽身側陸川喚了聲:“舅舅。”
???
一陣詫異,她復又擡頭。
中年男人的目光正好落在她臉上,許是因爲被陸川點名了身份,對她露出一個客氣而略顯親近的淡笑:“你好。”
親吻被抓包,原本已經夠尷尬的了,這會兒還勞煩人家主動問候她,江沅緊張之餘連忙笑了一下,乖順地點點頭說:“舅舅好,我是江沅。”
“噗——”
雙手佔滿的陸川,撲哧給笑了。
江沅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臉上更燙了。
宋懷瑾從外面上來,手上也拎着兩個暗紋印花的黑色手提袋,看見小姑娘臉紅,忍不住莞爾,開了個不傷大雅的玩笑:“沒事兒,以後嫁了陸川,總要跟着叫一聲舅舅的。”
江沅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乾笑了一下。
知道兩個人可能還有悄悄話要說,宋懷瑾沒有多留,朝兩人開口道:“我先進去了。”
“好,我們就來。”
陸川轉頭,目送他遠去。
腿彎被人輕輕踢了一下,他笑着扭頭,“你自己叫的,怪的着我?”
“誰讓你偷親!”
江沅咬了一下脣,腮幫子氣鼓鼓的。
又纔看見陸川一個人拿了所有東西,剛纔人家舅舅也看見了,心裏更鬱悶,苦着一張臉從陸川手裏接了花,又將那一盒燕麥片重新拎到了自己手中。
兩個人一起往病房裏走,陸川還忍不住悶笑。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便看見房門虛掩着,裏面傳來幾道說笑聲。
陸川用拎着東西的那隻手輕推開門,空閒的那隻手輕輕攬在江沅肩頭,將人帶進去,笑着開口喊:“外公、外婆。”
“宋爺爺好,奶奶好。”
對陸川的外公、外婆,江沅已經有所瞭解了。宋家的發展歷史和陸家有些相似。早先是書香世家,家族裏出過好幾個名士,也就到陸川的外公宋兆和這一輩,他開始從商,且一舉成功,成爲了滬上出名的儒商。歲月無情,幾十年過去,這一位年輕時驚才絕豔的兒郎已然老去,斑白的兩鬢有了風霜侵襲的痕跡,宋氏的輝煌,也由他唯一的兒子宋懷瑾來延續,時至今天的宋氏,涉足餐飲、房地產、旅遊、傳媒等多個行業,掌舵人宋懷瑾,也是國內富豪排行榜常客。至於退居幕後的宋兆和,日常生活也就釣魚、爬山、看書、習字,外加陪老妻養花、旅遊。
兩位老人膝下就一兒一女,兒子宋懷瑾一家三口時常陪伴左右,倒沒什麼遺憾。也就寶貝女兒,當年被他們嫁去安城,因病早逝,因爲事發意外,白髮人送黑髮人,最後一面都未能見上,這些年來,一直是兩個人心中的隱痛。對唯一的外孫陸川,自然就多了許多憐惜和疼愛。
可這孩子早些年叛逆,他們遠在魔都,縱然想照顧,也有些鞭長莫及。
這幾年彼此見面的機會也少,陸川打電話的頻率卻比以往頻繁許多,因而祖孫之間的關係,倒比之前愈發親厚,從孫子那兒得知外孫交了女朋友,兩位老人就起了見人一面的心思。
他們都已年過古稀,日子過一日少一日,自然是希望小輩們能定下就定下,過起美滿的小日子。
下午陸川離開後,宋老太太趙嘉華便將兒子趕回家去,替她拿了一份見面禮過來。陸川和江沅進門之前,宋懷瑾正講電梯口三人遇上的事,聽說小姑娘緊張,兩位老人免不得開懷而笑。
這會兒,擡眸看見問候她的女孩兒,老太太卻怔了一下,瞪圓了眼睛。
立在她牀尾的宋老爺子也是,微微詫異地看着江沅……
這小姑娘,讓他想起女兒了。
他們婉瑜出嫁那會兒,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她喜歡淺色,尤其白色、淡藍色、青綠色,日常穿着打扮,也基本都以素色爲主,說話輕聲細語、氣質溫柔婉約,私底下也有孩子氣、狡黠聰慧的一面,動靜皆宜,清純秀美,是他們的絕世珍寶。
房間裏氣氛倏然一靜……
江沅問候完,卻沒得到迴應,頗有些尷尬地抿起了脣。
“外公?”
陸川也不明所以,遲疑着去喚站在牀尾的宋兆和。
宋兆和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老妻聲音輕顫地說了一句:“是叫沅沅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說話間,老太太擡起了搭在被子上、瘦長的手。
江沅在同齡人中算得上難得一見的成熟穩重,面對她的時候,卻有些忐忑,聽見她喚,都沒有第一時間走上去,而是擡起眼眸,瞅了陸川一眼。
“去吧——”
陸川脣角勾了淺笑,低聲催了句。
隱約間,他有些明白,外公外婆緣何激動。
大抵是想起他母親了吧。
宋婉瑜去世的真相,他最終沒有告訴外公外婆、也未曾對舅舅宋懷瑾提及。不是沒想過,只是每一次想到,那種念頭,最終都會被他自己狠狠壓制。
他印象裏,母親宋婉瑜在宋家極其受寵。
當年她還在世時,每逢寒暑假,便會帶他到孃家小住。而無論他們母子倆何時抵達宋家,她母親出嫁前的閨房,都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她的房間,每天都有傭人打掃,院子裏的花木,也永遠被修剪得精神抖擻。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沒出嫁之時一模一樣……
可以說,宋婉瑜是連接陸家、宋家關係的紐帶。如果她去世的真相一旦揭曉,兄長和父親,定然會和陸家不死不休,他這個當外孫、當孫子的,沒辦法看着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反目成仇,沒辦法負擔他們任何一個人可能因爲這件事氣出病來的後果,只一想象,都會恐懼那一刻的到來。
所以那所有的真相,終歸都爛在了安城陸家,並未傳揚出來。
“二十四了?”
病牀上,老太太一手撫着江沅的手,聲音輕柔地問。
她的手很瘦,細長,因爲年老,皮膚松皺,可觸感卻是很光滑溫熱的,仿若一塊暖玉,不知不覺地,便驅散了江沅心中的忐忑,她點點頭,笑了下,道:“嗯,二十四,和陸川同歲。”
“聽他說了,你文采很好,寫書、也當編劇。”
老太太對她這一點很有好感。
江沅卻不好意思自誇,偏頭看了陸川一眼,輕聲道,“您別聽他說,他誇大了。”
“哈哈~”
老人點着頭,露出了挺愉快的笑容。
江沅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慈善疼愛,不知不覺地,心中所有的戒備、忐忑、擔憂,就通通消失,丟到了九霄雲外去。她長這麼大,生命中唯一朝夕相處過的老人也就是江老太太郭鳳霞,所以對這個年齡的老太太,多少有些牴觸。可終於得見陸川的外婆,她才知道,原來逐日老去的女人,不止有衰敗、醜陋的一面。
她陪着老太太在病房裏說了一會兒話,陸川跟舅舅宋懷瑾出去了一趟,再回來,臨近晚上七點了,外面夜色已深,老太太也要早些休息,江沅便起身告辭。
老太太拉着她的指尖,臉上還有些不捨,情緒卻已然剋制住,淡聲喚兒子:“阿瑾。”
宋懷瑾自然明白何意,很快,將桌上一個手提袋遞到她跟前。
老太太笑着道:“勞煩你來看我這老婆子,第一次見,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裏面一份小禮物,拿着吧。以後跟川兒好好的,他要欺負你,儘管告訴我。”
“這麼偏心呀——”
陸川佯裝喫醋,嘟囔了一句,順帶朝江沅使眼色。
江沅看懂了,也就沒有推拒老人一番心意,拿了禮物,跟着他下樓了。
等兩人到了車上,陸川好奇,催她打開禮物瞧一眼。車內燈光昏暗,江沅坐在副駕駛上,打開了擱在腿面上的精美的深藍色絲絨禮盒,便愣了。
全套金鑲綠寶石的首飾,端正華美,閃暈了她的眼。
那豔綠濃翠的一顆顆寶石,美麗、飽滿、通透,不用想,也該是價值連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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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原諒阿錦嗎?來的有點晚。o(╥﹏╥)o
拖家帶口的作者就是這點不好,家裏事太多了,跪在榴蓮上求原諒。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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