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蘇輕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居然站在那裏就睡着了的。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
她忽然驚醒,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然後發現一件讓她驚恐萬分的事情。
她正平躺在他睡過的榻上,身上還蓋了一條被子,被褥間全都是那魔鬼身上清冽的氣息。
昨夜,發生了什麼?
難道他……
蘇輕眉幾乎不敢想下去。
她一擡眼,就看到了景王。
他就坐在榻上,卻穿戴得整整齊齊,頭髮也梳理得一絲不亂,黃金面具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來人!”
他喚來了護衛,指了指榻上的蘇輕眉,“送她回去。”
那護衛一愣,沒敢動。
“擡出去。”景王又道。
護衛忙又招了名同伴進來,兩個人將蘇輕眉從榻上擡到了靜室外面。
蘇輕眉軟癱在地,連根小手指也不想動。
她發現自己的穴道解了,可她渾身上下都痠痛無比,兩條腿都不像是長在自己腿上的了。
任是誰保持着那個古怪的姿勢站了一天一夜,也會像她現在一樣。
可她這副模樣落在護衛們的眼中,卻更像是坐實了一件事情。
“蘇……蘇姑娘,你……還能走嗎?”一名護衛看着她的樣子,小聲開口。
蘇輕眉搖搖頭,她被那魔鬼折磨了那麼久,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還能走路?
魔鬼!變態!
她在心裏忍不住破口大罵。
護衛們忍不住擠眉弄眼,表情古怪。
他們的表情沒有逃出蘇輕眉的視線,她知道這些人的心裏在想什麼。
可她就算有一百張嘴巴,也解釋不清。
真齷齪!
她閉了閉眼,也不想費心去解釋,別人愛咋想就咋想吧,只要她還活着,就很好。
護衛們擡了頂軟轎來,將她扶進了轎子裏,然後一路擡到了府門口,將她送上了馬車。
馬車裏,小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看到蘇輕眉,喜出望外。
“小姐,你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眼中全是紅絲,顯然是一直在哭,哭累了才睡着的。
“嗯,咱們都活着,真的很好。”蘇輕眉撫了撫小喜的頭髮,欣慰的長出一口氣。
她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昨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讓她連想都不願回想。
馬車停在了林宅門口。
小喜扶着蘇輕眉下了馬車。
趕車的護衛輕聲說:“主上說了,希望蘇姑娘管好自己的嘴,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蘇姑娘心裏有數。”
這是威脅!
蘇輕眉咬着牙,頭也不回,在小喜的攙扶下,一步步挪進林宅的大門。
剛一離開那景王府護衛的視線,她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整個人癱軟在地。
小喜嚇壞了。
“小姐,你怎麼了?”她驚慌失措,“昨天發生了什麼,是那個景王欺負你了嗎?小姐,你告訴奴婢,你告
訴奴婢啊!”
“噓,小喜,別吵,扶我回房間,我累了。”
一直到她躺在自己房間的牀上,她都精神恍惚,覺得自己剛從地獄裏走了一圈回來。
因爲太疲倦也太累了,她幾乎一合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睡了多沉。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房間裏舅父和舅母都在。
“眉兒,你終於醒了。”曹氏坐在她的牀前,一臉擔憂的看着她,看到她醒了,彷彿鬆了口氣。
林清田本來在房間裏踱步,臉色陰沉似水,聞言,也走到牀前來看她,面露關心。
曹氏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含淚,想問什麼,又咽了回去。
看到兩人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蘇輕眉就知道他們也和景王府的那些護衛們一樣,誤會了,也想多了。
不過這並不怪他們會多想。
任是誰見了自己那般情況,都會忍不住往那方面尋思。
該死的景王!
都是他害得自己背了這口黑鍋,不管怎麼樣,都洗不白了!
“眉兒,你受苦了……”
曹氏哆嗦着嘴脣,說出這句話,就忍不住哭了,拉着她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都是你舅舅和舅媽沒本事,明知道你受了人欺負,卻不能替你討個公道,這件事情,咱們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那景王……不是咱們能夠惹的,萬幸你活着回來,我們本來以爲你……眉兒你放心,昨天誰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絕不會讓昨天的事情泄露,不會影響你的名聲,以後,舅舅和舅媽一定會幫你尋個好人家……”
她說得斷斷續續,語無倫次,但話中也是真情流露。
蘇輕眉又是感動,又是頭大。
事實上,昨天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和景王之間清清白白的。
可這話說出去,有誰信?
昨天景王府派了二十名護衛,大張旗鼓的接她進府治病,這是城裏許多百姓的眼睛都看到的。
而她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坐着景王府的馬車,下車的時候腳軟得都走不了路。
在景王府裏呆了一天一夜,光這件事情本身已經讓她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再加上後面的情形,又怎麼會不引人遐思!
罷了罷了!
蘇輕眉咬着牙,儘管心裏恨不能將那魔鬼景王抽筋剝皮,但她卻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昨天她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別人愛咋想咋想,反正她從來就沒在乎過什麼名聲。
她要的就是出名,不管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
只要她站在高處,謝王妃就不敢動她。
現在她已經做到了。
本來她的名頭在京城裏就夠響的,再加上景王演的這一齣戲,不管他是什麼用意,怕是以後沒有人不知道她蘇輕眉是誰了吧。
她諷刺的勾起了脣角。
*
果然,這個消息在她離開景王府不久,就傳到了謝王妃那裏。
謝王妃乍一聽到,竟然失手打碎了茶杯。
當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幾乎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楊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