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篤定，像是他和蘇輕眉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了一樣。
皇甫曄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謝王妃進宮時間已經不短，自己就算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說不定這會兒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來。
他一屁股坐下來，端起面前的酒碗咕嘟嘟一口喝光。
“好酒量！”
謝雲軒對他豎起大拇指，自己也端起碗來喝乾，亮出碗底。
他們二人以前交情不錯，時常一起打獵喝酒，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喝酒的氣氛變得非常古怪。
兩個人都各懷心事，話說得很少，酒喝得很多。
正在推杯換盞的時候，就聽得樓梯上蹬蹬蹬的腳步聲響，有人急匆匆的奔上樓來。
“小王爺！小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來人是謝雲軒身邊的小廝，他神色驚慌的邊跑邊嚷。
“又有什麼事了？沒事別來煩我！”謝雲軒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擺了下手。
那小廝看了皇甫曄一眼，欲言又止。
“小王爺，家裏出事了。”他小聲道。
“家裏能出什麼事！”
“是、是王妃娘娘病了。”
謝雲軒一愣。
“我母親不是進宮去了嗎？她回來了？生的是什麼病，嚴重嗎？請了太醫了沒有？”
他畢竟孝順，一聽得母親生病，酒意登時散了幾分，一把握住小廝的手追問。
然後不等小廝回答，就轉身對皇甫曄一拱手。
“六皇子，家母生病，我先告辭了。”
說完他就帶着小廝大步下樓離開。
速度快得像一陣風。
皇甫曄不禁眯了眯眼睛，摸着下巴自言自語：“這小子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還有，那老婆子不是進宮請旨賜婚去了嗎？怎麼會一下子就病了？難不成……”
他的眼前突然一亮，喚道：“小全！”
一抹灰色人影從窗外翻了進來，躬身道：“主子。”
“去打聽一下，宮裏發生了什麼情況，謝家老婆子生的是什麼病！”
＊
謝王妃從宮裏一踏進家門，還沒下轎，她就暈了過去。
說是病，倒不如說是氣。
她這次進宮去求見皇后，可以說是豁出去那張臉了。
自從謝韻離世之後，懷遠王府的聲望遠不如前，宮裏賜宴之類的邀請再也沒有降臨到她身上，她知道自己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失了寵。
但好歹她也是有封誥在身的正室王妃，皇后不會不給她這個面子。
皇后見倒是見她了，就是態度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淡淡地問她進宮何事。
謝王妃說了很多奉承討好的話，可皇后明顯沒放在心裏，也沒被她的那些話所打動。
她只好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臣妾這次進宮，是來向皇后娘娘討一個恩典。”
孟皇后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但很快又舒了開來。
謝王妃垂着頭，沒看到孟皇后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之色。
“什麼恩典？”孟皇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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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臣妾是想請皇后娘娘下一道旨意，爲小兒雲軒賜婚。”謝王妃大着膽子道，“那日宮宴之上，皇后娘娘就曾經有意想給小兒和蘇輕眉賜婚，後來……”
“……後來因爲太后有疾，這婚事才耽擱了下來，小兒雲軒年紀已經不小，也該到了成家的時候，所以臣妾斗膽進宮，就是爲了此事。”
謝王妃知道孟皇后寬容仁和，在朝野之中有口皆碑，這也是她敢進宮請旨的原因。
哪知道她的話剛一說完，孟皇后就變了臉色，霍然起身，怒容滿面。
“好一個一品王妃！”
謝王妃嚇了一跳，忙從椅上起身，彎身行禮，心中惶惑之極，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本宮本來以爲你進宮是爲了太后的病情，哪知道卻是爲了你那兒子的婚事，謝氏王妃，你是皇上親封的一品王妃，也算是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如今竟說出這種大逆不道、違亂綱常的話來，這番話也就是本宮聽到了，要是傳到皇上那裏，非重重治你的罪不可！”
孟皇后疾言厲色的說完，便吩咐身邊的大宮女。
“將謝氏王妃趕出宮去！”
竟是沒給她留半點情面。
謝王妃呆住了，完全沒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身在孟皇后的宮門外面了。
那大宮女冷冷的道：“王妃娘娘，恕奴婢不送您出宮了，您還是好自爲之吧。”
謝王妃本是滿懷希望而來，沒想到卻吃了一頓劈頭蓋臉的怒斥，心裏憋着火又不能發作，直到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想了半天，才終於想明白孟皇后爲什麼會翻臉怒斥了。
她捶着胸口，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蠢材！笨蛋！
以前她總是用這兩個詞去罵那些辦事不利的奴才，可今天她也犯了一個極嚴重的錯誤，成了她口中的笨蛋和蠢材！
太后娘娘有疾未愈，這件事情她也早有耳聞，可她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進宮，不但沒有一個字問及太后的病情，表示關心，反而求旨賜婚。
這也難怪皇后娘娘會勃然大怒，把她趕了出去。
要是這件事讓皇上知道了，怕真的會重重治她的罪。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她就完了，謝家也完了。
謝王妃想到這裏，心裏火燒火燎的，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所以她下馬車的時候也心思不屬，一個晃神就從馬車上摔了下來，幸好有下人扶住。
摔是沒摔着，她卻是暈了過去。
等她幽幽醒轉，就看到兒子謝雲軒一臉的焦急和擔憂，這讓她心懷寬慰了許多。
“王妃娘娘醒了，王妃娘娘醒了！”
耳邊傳來楊嬤嬤歡喜的聲音。
謝王妃吸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牀上，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她知道自己就是一時氣急攻心，這纔會暈倒，沒什麼大礙。
“母親，您好點了嗎？”謝雲軒臉上深有憂色。
這已經是謝王妃今天暈了第二次了。
“我沒事，你讓他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和你說。”謝王妃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絲嘶啞。
“母親，您一天都沒怎麼喫東西了，楊嬤嬤給您燉了粳米參粥，兒子喂您喝一碗吧？”謝雲軒示意下人端過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