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聽到太后的聲音沒有起伏的響了起來:
“程氏之女言行無狀,動手傷人,皇后,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罰纔是?”
孟皇后的心怦怦直跳。
她沒想到太后會問到自己頭上來。
怔了怔,才道:“程氏女有違宮規,的確該重罰。但請太后娘娘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能從輕處置,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才顯得太后娘娘寬厚仁愛。”
並不是孟皇后想替程紫珊求情,她實在是不得己。
程紫珊現在亂咬一氣,要是她出言請求太后嚴懲,誰知道這條瘋狗最後會不會咬到自己頭上來。
程紫珊跪在地上,聽得孟皇后居然爲自己求情,也是吃了一驚,心裏大是感激。
太后冷冷地道:“皇后的意思,要是哀家不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就會被人指着脊樑骨罵哀家是涼薄寡深嗎?”
孟皇后一聽太后的語氣不善,忙躬身請罪道:“臣媳不敢。”
她這時候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好端端地替程氏求什麼情。
太后娘娘對蘇輕眉偏寵到什麼地步,她再清楚不過,看到蘇輕眉被程紫珊打吐了血,太后娘娘能輕饒了程紫珊纔怪。
永陽郡主說起來也沒犯什麼錯,不過就是帶着程紫珊進了一次宮而已,就被太后罰了禁足三個月,還取消了她隨意進宮的資格。
自己這一替程紫珊求情,怕是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了。
想到這裏,孟皇后又是後悔又是沮喪。
剛纔她就該落井下石,求太后狠狠地重罰程紫珊,最好太后一怒之下直接賜死。
程紫珊一死,就此死無對證。
永陽郡主剛被太后處罰了,心情正糟,哪裏有空去管程紫珊的死活。
這時所有人都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着程紫珊,知道她要倒大黴了。
只是卻無人再爲她求一句情。
程紫珊跪伏在地上,心裏一片冰涼。
她進宮之時,想的是倚仗永陽郡主的勢,在蘇輕眉面前耀武揚威,狠狠地教訓她一頓。
可萬沒想到,她這一巴掌打下去,卻是給自己惹來了滔天大罪。
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她寧可剁手也絕不動手啊。
可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程紫珊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受罰,她眼珠不停地亂轉,忽然看到一個人,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眼睛一亮,四肢着地的朝着那個人爬過去。
“六皇子,求你爲我向太后求句情,我……我是爲了你才落到這個地步的!”
她一把抓住了皇甫曄的長袍下襬,立刻像溺死的人一樣牢牢抓住,死都不肯鬆手。
皇甫曄正盯着蘇輕眉出神,完全沒留意到程紫珊會來這一手,等他反應過來,程紫珊已經伏在他的腳下,哭得像淚人一樣。
他低頭一看,登時嚇一跳。
程紫珊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妝都化了,醜得像個女鬼。
他立馬厭惡地瞥開眼,想把袍子下襬從程紫珊手裏扯出來,可程紫珊抓得太緊,說什麼都不放。
“六皇子,求求你,求求你,只有你才能救我一命,
求你向太后說句情吧,六皇子,你真的就忍心見死不救嗎?”程紫珊哭得泣不成聲。
“你自食惡果,關本皇子什麼事,本皇子憑什麼要救你!”
太后狐疑地看向皇甫曄,皺了皺眉:“小六子,你給哀家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這姓程的女子有什麼瓜葛麼?”
她知道這個孫子風流成性,到處留情,萬一他和這程紫珊有什麼……
皇甫曄心頭一跳,暗罵程紫珊害人不淺。
他忙道:“皇祖母,孫兒和她沒有半點瓜葛,她一個小小庶女,會和我有什麼瓜葛,你道孫兒的眼光就這麼差,連她這樣的人也能看得入眼裏麼?”
這話說得半點也不留情。
那輕蔑的語氣和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重重戳進了程紫珊的心裏。
萬箭穿心!
弄了半天,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以爲沒了蘇輕眉,六皇子就會看得到自己,卻原來自己在他的眼裏就像是跳樑小醜一樣的存在。
她剎時之間萬念俱灰。
皇甫曄一回身,從身旁的侍衛腰間拔出刀來,對着程紫珊一刀削去。
刀光一閃。
太后心中一驚,暗想這程氏女雖然作了惡,卻總是罪不致死,小六子這心也太狠了。
但她出言阻止也來不及了。
程紫珊只覺得手中一輕,掌中多了一片被割下來的袍角。
卻原來皇甫曄這一刀只是削斷了他的衣袍下襬,卻沒傷到她一根頭髮。
可她不但沒有半點歡喜,抓緊那片袍角,心裏更是一片傷痛絕忘。
這就是割袍斷義麼?
他……他還真的是鐵石心情,無情無義!
太后見狀,略一沉吟,便開始發落程紫珊。
“玉湖,傳哀家懿旨:程氏之女,觸犯宮規,罰杖責二十,逐出宮去,令其遷往城郊法華寺帶髮修行,懺悔其罪,同時太僕寺卿教女無方,管教不嚴,罰俸三月。”
太后話音剛一落地,程紫珊就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她不怕捱打,挺一挺就熬過去了。
但她萬沒想到,太后居然會讓她去尼姑庵裏帶發修行,甚至連她爹都受了牽連。
她因爲庶出的身份,在家裏並不受寵,本來好不容易攀上了永陽郡主這根高枝兒,家裏人對她還客氣了幾分,這道懿旨一下,她爹非把她打個半死不可。
她還有沒有命能活到法華寺都不一定。
永陽郡主也沒想到太后對程紫珊的處罰會這麼嚴重,都把她罰去當尼姑了。
她本來還想替程紫珊求求情,可一想到自己也被罰禁足三月,還失去了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利,說起來全都怪這個程紫珊辦事不力。
於是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垂首不語。
太后卻看她一眼,問道:“永陽,你可是在怪哀家罰得太重麼?”
永陽郡主忙道:“永陽不敢,太后娘娘的處罰很公道。”
太后盯着她:“哀家以前曾經人說起過,你仗着哀家和皇上的寵愛,很是驕縱任性,本來哀家還不信,但今天看你帶來的人如此行爲,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