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嘴脣,凝視着暴怒發狂的皇甫曄,想着他沒說完的那些話,忽然就明白這個晚上他經歷了什麼,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在這世上,除了小喜,她沒想過有人會這樣關心和擔憂自己,更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皇甫曄!
“皇甫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樣擔心我。”
她輕聲道。
“……”
皇甫曄愣住了,回頭呆呆地看着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向他道歉?
那樣孤高驕傲的她,會向他認錯?
他心裏的怒火登時飛去了爪哇國,轉怒爲喜,衝到她身邊,嘴邊又咧開了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眉丫頭,你不生我的氣就好。”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她的臉色,吞吞吐吐道:“我……我踢斷了你院子裏的杏樹,還……還打死了好幾條魚,嚇跑了你的鸚鵡……還有打壞了你屋裏的擺設……”
蘇輕眉咬着下脣,努力沒讓自己笑出來。
“沒關係,你照十倍賠償即可。”
“沒問題沒問題,一百倍賠給你都行。”皇甫曄答應得痛快極了,可他接着就反應過來,“咦,爲什麼要我一個人賠?東西又不是我一個人打壞的,憑什麼不讓那黑小子一起賠?”
蘇輕眉眨眨眼:“因爲他是個窮鬼,沒你有錢。”
一聽這話,皇甫曄不怒反喜,得意地翹起了下巴。
“那是當然,本皇子有得是錢。”
蘇輕眉忍不住微笑,心情變得飛揚。
這個六皇子真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喜怒哀樂都是擺在臉上的,這一點和那個男人完全不同。
一想到那個男人,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凝固在了脣角。
“眉丫頭,你還沒告訴我,那個黑鬼是哪裏來的鬼!”皇甫曄心思再單純,他卻對這件事念念不忘,梗梗於懷。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如果換作平時,蘇輕眉肯定不會說,但她想起他一整晚上的擔憂,覺得有必要向他解釋清楚。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只是他曾經救過我,後來他受了傷,我又救了他。或許是爲了報答我,他就答應留下來保護我三個月。可後來他就消失不見了,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摔下樓,他突然出現救了我,然後他把我帶到了船上,我掉進了水裏,他跳下去救我,結果他不會水,反而是我救了他,再然後,他就送我回來了,事情就是這樣。”她攤了攤手道。
“等等,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蘇輕眉說得雖然簡單,可這話裏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皇甫曄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
他皺着眉頭,整理了好半天思緒,才終於理清楚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來歷不明的人?因爲你救過他所以他才答應保護你,可他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昨天晚上他把你帶到船上幹什麼?你好端端地怎麼會掉下水?”
皇甫曄問得一針見血。
蘇輕眉想含糊過去的地方。
但真實的原因讓她怎麼開口?
“你還好意思問我!全都怪你,你帶我去喝的什麼酒?你又去了哪裏?我覺得那房間悶,就推開窗戶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一不留神從窗口摔了出去,幸好阿九出現救了我,否則現在我早就摔死了。他帶我上船也是爲了讓我醒醒酒,可我的酒沒醒,又不小心掉到水裏去了。”
皇甫曄立刻緊張兮兮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真的掉下樓了?你……你傷到哪裏了?快讓我看看。”
蘇輕眉沒好氣地道:“喂,你抓痛我了,這隻手剛被你們拉脫臼,你還要再弄斷它一次不成?”
皇甫曄像被燙了一樣鬆開了手。
“眉丫頭,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原諒你了。昨晚上我的失蹤也不是故意的,你還生氣嗎?”她睜着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面對這樣澄澈透明像水晶的眸子,聽到她低聲軟語的說話,吐氣如蘭,皇甫曄的心飄飄蕩蕩得飛上了半天,怎麼還能生得起氣來?
他嘆了口氣道:“眉丫頭,你明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生你氣,我只是討厭那個黑鬼!”
莫名的討厭!
一看到他就討厭!
儘管他連對方長什麼樣子也沒見過。
蘇輕眉微笑了一下:“你覺得他的功夫怎麼樣?”
“也不怎麼樣,馬馬虎虎吧。”皇甫曄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卻忍不住摸了摸被打腫的下巴。
這小子下手,真狠!
一記記老拳全照着他臉上招呼。
“和你比怎麼樣?”蘇輕眉又問。
“他給我提鞋子都不配!”皇甫曄惡狠狠地叫道,手卻揉了*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這裏也捱了一記大腳,雖然沒受內傷,但卻真的很疼。
蘇輕眉就笑了笑。
別看皇甫曄說得嘴硬,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吃了阿九不少虧。
皇甫曄越想越是不忿:“眉丫頭,你那個黑鬼有什麼好,武功不行,人品又差勁,說話不算話,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他不告而別又突然出現,一定是不懷好意,這樣的人居心叵測,你把他留在身邊,肯定會養虎爲患!”
他一邊說,蘇輕眉一邊屈着手指算數。
等他說完了,蘇輕眉就看着他,清清楚楚地道:“五個!”
“什麼五個?”
“你剛纔的那句話裏面,一共用了五個成語,嘻嘻,瞧不出來,六皇子居然出口成章,是個飽讀詩書的大才子!”
皇甫曄一口氣憋在喉嚨裏,瞪着她說不出話來。
“好你個小丫頭,居然笑話起本皇子來了!看本皇子怎麼收拾你!”
他又羞又惱,伸出手就去呵她的癢。
蘇輕眉最是怕癢,登時笑得縮起了身體抱成一團,叫道:“皇甫曄,你要是再鬧我就惱了。”
皇甫曄收回手來,神色間仍是悻悻的,對她道:“這次就先饒了你,下次再敢取笑我,可沒這麼容易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