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說過，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這話她從未相信。
可他卻真的做到了。
或許在這世上，男人的嘴也並不全是騙人的鬼……
還有皇甫曄，那個男人由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麼，可是在最後的關頭，他也爲了她挺身而出，站到了她的一邊。
她蘇輕眉何德何能？
“皇甫曄。”她忽然出聲，想要起身。
爲了救他們，卻讓他孤身一人陷在宮中，面對那麼多圍攻的侍衛，怕是會凶多吉少吧？
他卻沒動，攬緊了她，低聲道：“放心，他沒事。”
“你怎麼知道？”她疑惑。
“嗯，我知道。”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蘇輕眉卻相信他自有消息的來源，本來懸在胸口的一顆心慢慢落了下去。
兩人默默相擁，過了好一會兒，蘇輕眉才道：“從今天起，你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是衆人敬仰的戰神，你會像我一樣，變成人人喊打、無親無義的禽獸，永遠揹負着罵名，怕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再回去看一眼你的親人，你……真的不後悔？”
他默然片刻，擁着她的手臂微微顫抖，但很快就變得很用力。
“不悔。”
“從來不悔。”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麼榮辱得失，什麼富貴虛名，通通都去他的！
蘇輕眉低嘆一聲，閉了閉眼睛：“阿九，我沒有給你父皇下毒，那不是我。”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你真的信我？”
“信。”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話語。
她笑了。
只要有他這一個字，就足夠了，什麼也不必多說，不必多問。
“阿九，你想過以後的日子沒有？”
“以後？”他頓了頓，然後搖頭，“沒有。”
“咱們肯定是要離開京城的，是吧？”蘇輕眉微笑道，雖然密室裏沒有窗戶，她還是看向對面的牆壁，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咱們找一個地方隱居，嗯，那個地方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不能太靜，也不要太吵，然後咱們買一個帶院子的住宅，養些小雞小鴨，然後你負責種菜養家，我負責……”
她說順了嘴，“貌美如花”這四個字差點衝口而出。
想一想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換了一種說法：“我就開一家小小的醫廬，給人治病，如果你不喜歡種菜也沒關係，我可以養活咱們兩個人，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讀書就讀書，想習武就習武，如果你什麼也不想做，就天天躺着曬太陽也好……”
不等她說完，他忽然伸指按在她脣上，止住了她下面的話。
“好。”他說道。
“好？好什麼？”她的話含糊不清的從他手指下冒出來。
“那我就什麼也不做，天天看你，只要看着你，比什麼都好。”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直擊人心。
“……”
蘇輕眉差點被這口狗糧噎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好，那你就天天看我，我喜歡被你看。”
說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要是換作以前，這種大膽直白的話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來，可是這時候卻覺得再自然不過。
笑聲中，兩人慢慢額頭相抵，呼吸相聞。
一副美好的畫卷在兩人眼前緩緩展開。
這樣的日子，的確很讓人期待，不是嗎？
蘇輕眉盤算着，等風聲過後，他自然會帶她離開這裏。
只是離開之後，他們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真的捨得嗎？
就算再捨不得，他們也沒有退路了。
從他在皇宮之中不顧一切地挺身而出護住她的時候，他就做出了選擇。
密室裏靜悄悄的，卻充斥着一股安詳寧靜的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打破了這份美好的沉默。
“餓嗎？”他柔聲問。
蘇輕眉想搖頭，肚子卻咕咕咕叫了起來。
她想起一件事：“咱們到這裏多久了？”
密室裏沒有光線，只有夜明珠照明，加上她昏睡了那麼久，完全不知道從皇宮離開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兩天。”
怪不得！
她揉了揉肚子，誠實地答道：“餓極了，有什麼喫的嗎？”
他取出一隻食盒，打開來，登時透出一股誘人的香氣。
她驚喜地睜大眼睛：“松子糖？”
除了松子糖，還有好幾種點心。
有玫瑰栗子糕，茯苓馬蹄酥……等等全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除了糕點糖果，居然還有兩小壺酒，也是她最喜歡的果子酒。
只是她正準備將酒倒進嘴裏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別喝。”
“爲什麼？”她疑惑看他，“你怕我喝醉，放心，這次不會醉的，就算喝醉了也沒事，反正咱們暫時也不會離開這裏，莫非……你是怕我喝醉了會發酒瘋？不會啦不會啦，我喝醉了只會安安心心的睡覺。”
安安心心麼？
他腹誹，但仍是堅持從她手中取走了酒壺。
“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
“爲什麼？”
他靜靜地看她：“你真打算就這樣離開嗎？揹負着一個弒君的罪名？”
“不這樣，我又能怎樣？”蘇輕眉自嘲的一笑，“你覺得他們會給我解釋的機會？那天的情況你全看到了，這是一個事先安排好的圈套，我百口莫辯。”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你，會解釋嗎？”
“當然。”蘇輕眉不假思索地道，“因爲我根本就沒害過你父皇，我問心無愧。”
“好。”
他握緊她的手。
“等等。”她看着他，“你不會真的想帶我回去向那些人解釋吧？那無異於自投羅網，羊入虎口！”
“現在不會。”他道，“等時機到了的時候，我會。”
他一字一字地道：“就爲了你那句，問心無愧。”
“阿九！”
蘇輕眉不贊同的皺起了眉，“爲什麼一定要解釋清楚，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人布了一個圈套，我說什麼也沒有人會相信，除了你！咱們就這樣離開不好嗎？或是，你不想走？你……捨不得？”
“胡說。”
他手指加大了力氣，疼得她抽了口氣。
“先別問，聽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