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迴應，他在睡夢中彷彿也覺得安心，眉間漸漸舒展開來。
她伸出手，想再試試他額上的溫度，指尖剛一觸到他的額頭，他忽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緊緊握在掌心裏，再也不肯鬆開。
“別走。”他再次皺緊了眉，不知道做了什麼夢，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別離開我……眉兒……你答應過我……你不會再離開……”
蘇輕眉放柔了聲音：“我答應過你，不離開，等你好了，我陪你回京城。”
“好。”
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淺淡的笑容，但仍是緊抓住她的手不肯鬆開。
蘇輕眉知道是藥效發生了功效，他現在陷入沉睡之中，短時間之內不會醒過來，剛纔那幾句不過是夢中的話罷了。
他就連在睡夢中，都擔心自己會離開麼？
自己對他，真的這麼重要？
她輕輕咬住下脣，腦海裏浮現出六年前他帶着她離開皇宮，將她藏在景王府密室之中的情景。
他親口許諾，要帶她遠走離飛，遠離俗世塵囂，尋一方靜土，安度此生。
言猶在耳，卻始終未能踐諾，一別六年兩茫茫。
那番話語她從未忘記，但她卻從不讓自己想起。
她靜靜地坐在牀前，神思卻飄回了許久以前，和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都重現心頭。
就在這時，他忽然再次握緊她的手，頭不安的轉動，喃喃地道：“我……我不想失信，我答應過你……我要守諾……眉兒……你等我……別怪我……”
蘇輕眉心中一震，手指輕觸他的面頰，凝視着他的臉龐。
“當年，你爲何要放我走？”她低聲問道。
“因爲……你想要自由……”他仍是沒有醒來，但卻下意識的回答，“我不能因爲自私，就把你強行留在身邊，我不能……”
蘇輕眉的心再次震動，眼眶發熱，鼻子又酸又澀。
逐月沒有騙她，他說的每個字都是實話。
“阿九，你真傻。”她輕聲喃喃，眼淚不知不覺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如果她早知道他是這樣爲她着想，當年的她會不會留在他身邊？
她的心已經告訴了她答案是什麼。
其實真正傻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醒了，還沒睜開眼睛，就喊了一聲：
“眉兒。”
“我在。”
聽到她的回答，他似乎鬆了口氣，這才睜眼，接着他就發現自己還抓着她的一隻手，啊了一聲，忙鬆手放開。
“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
右手被他握在掌心裏那麼久，她一直無法離開，只能保持同一個姿勢不動，整條右臂都麻了，可她沒露出半點不適。
“感覺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他凝視着她，雙眼眨都不眨，眼中的紅絲已經消褪了許多，看上去氣色的確好了不少。
他想要試着坐起身來，卻被她按住。
“別動。”
“我真的沒事了，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得到了她不再離開的允諾，他的眉宇之間舒展，雖然仍是頗爲憔悴，眼神卻變得異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