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驍定定地看着他熟睡的樣子,那臉龐的輪廓線條,像極了他小時候。
在顧家老宅有一面照片牆,上面貼着許多他從小到大的照片,不是他刻意地往那方面去想,而是他真的覺得北北跟自己小時候長得很像。
“南南和北北是幾月出生的?”
這個突然的問題讓林淺錯愕,她反問道:“怎麼?”
“我只是好奇問問。”
“九月。”
“九月?”
“是,九月!”林淺不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是,她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死心。
顧城驍淡淡地說:“十月的話,按照國內幼兒園的入園要求,他們得明年才能上幼兒園。”
“……”林淺有些緊張,謹慎地回答道,“是我爸安排的私立幼兒園,我們是插班生。”
“那等上小學的時候一樣得滿年齡,不足歲就得延後一年,多上一年幼兒園。”
林淺當時就懵逼了,表情也有些僵硬,“是麼,呵呵,你真夠了解的啊。”
她暗戳戳的想道,這要是我南南北北按照正常的程序上小學,還得被他懷疑啊。
她看着他的臉,擠出一抹刻意的乾笑,“呵呵,我好像記錯了,是八月生的,剛好趕上上學。”
顧城驍狐疑地朝她笑笑,林淺只覺得他這個笑容藏着刀,讓她感到背後一陣陰冷。
難道,就這麼暴露了?
顧城驍見她刻意迴避,也就沒有追問,看孩子睡得安穩,便說:“那你先陪着北北,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買喫的。”
“我不餓。”
“我怕孩子餓。”
林淺一噎,“這麼晚了哪有喫的賣!”
顧城驍嘆了一口氣,擡起手臂,手指點點手腕上的表,“已經是早上了。”
“……”
顧城驍忽而一笑,雙手在膝蓋上一撐就站了起來。
林淺的心臟突突的,時隔多年,她依然會因爲他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笑容而心動,直到他轉身離開,她纔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北北終於開始出汗了,能出汗,就說明在退燒。
林淺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終於把顧城驍的號碼從黑名單中移了出來。
“喂,那個……北北出汗了,如果有商店開門,帶一塊乾毛巾,謝謝。”
“好,還需要其他的嗎?”
“暫時不需要了。”
“林淺……”
電話裏,他低沉的聲音特別撩耳朵,林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後面的話。
一秒,兩秒……林淺疑惑地看了看手機,確定電話還通着,“什麼?”
“沒什麼,我看到便利店了,我去看看。”
林淺內心閃過一抹隱隱的失落,“好。”
沒一會兒,他提着東西帶來了,灰濛寧靜的走廊裏,他踩着晨露而來,頎長的身影,獨有一股矜貴的氣質。
遠遠地,林淺看着他走來,他身上那種逼人的英氣簡直讓人無法挪開眼睛。
過去的幾年裏,只要孩子們睡着了,她就會靜靜地多看一會兒北北,就好像在看他一樣。
說實話,論相貌,北北跟顧城驍並沒有多麼的像,但是,她見過顧城驍小時候的照片,在相同的年齡段,他們兩個一模一樣。
後來,顧東君和顧南赫親自問過她,孩子們的親生父親是不是顧城驍,她早就想好了理由,一口就給否定了。
可若是葉倩如看到了北北,那她就什麼都不用說了,葉倩如光看北北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當初也是沒想到顧家二老搬回了b市,更沒想到顧城驍還會回來。
林旭在國內安排好了一切,她覺得安全才會帶着孩子回國的,哪知道後面發生的這一切讓她措手不及。
現在,憑着一己之力,她還能瞞多久呢?
顧城驍已經走到了牀邊,直接遞上來兩個保溫壺,“這是麪條和小餛飩,這是乾毛巾,我還買了一套內衣,你看要不要給北北換身乾衣服。”
林淺很是意外,意外他會這麼的細心,比她這個當媽的還要想得周到。
“謝謝,你……”林淺一看顧城驍的眼睛就莫名的緊張,她扭頭看北北,說,“手背上還有吊針,不好換衣服。”
顧城驍二話不說,按停了輸液,然後快速卻極輕柔地拔掉了插在滯留針上的鋼針。
“這……”
“沒事,換好了衣服再插上就行了,這個我能處理。”
林淺抿了一下嘴脣,他就像定海神針一樣,讓她慌亂的心一下子鎮定起來,滿滿的踏實感和安全感。
兩人配合,一起幫北北換了內衣褲。
因爲出汗,北北里面的衣服都溼透了。
“先不穿外套,這裏面暖氣足,穿太熱也不好,蓋上被子就夠了,北北也能舒服點。”說着,他捲起了溼透的內衣褲,說,“我去搓一把,放在暖氣片上晾起來,萬一一會這件又溼了,還能再換。”
此時的窗外已經矇矇亮了,林淺忍不住兩眼放光,他做好了一切她想到的和沒想到的事情。
經過一陣翻騰,北北醒了。
林淺摸了摸北北的額頭,“嗯,燒退了,舒服一點沒有?”
“嗯。”
“想不想喫小餛飩?”
“嗯嗯。”
“那來,媽媽扶你坐起來,咱們靠着枕頭喫餛飩。”
林淺拿起保溫壺,擰開,蔥香味就飄出來了,北北眼睛都看直了,舌頭都忍不住舔着嘴脣,他好餓。
“媽媽,快點,我要喫。”
“好,慢點,燙嘴。”
看着孩子迫不及待地一口接着一口喫起了小餛飩,林淺放心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顧城驍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叔叔。”北北叫得很積極,聲音特別清脆,在這安靜的輸液室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噓……”顧城驍比了一個手勢,然後穩穩地坐在北北的身邊,“來,把輸液的手給叔叔。”
顧城驍去洗衣服的同時,問護士要了一個空置的玻璃藥瓶,還灌上了熱水。
他用乾毛巾包裹住玻璃瓶,再把輸液管捲了兩圈,也包進毛巾裏面,這樣一來,藥水就不再是冰冷的了,而是溫的。
“來,把手也放在這裏。”顧城驍的大手,握住北北的小手,把源源不斷的熱量傳給他冰冷的小手裏,“暖和嗎?”
“嗯。”
“喫餛飩。”
“嗯,媽媽,再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