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和北北睡得很沉，看着他們熟睡的樣子，林淺心底裏泛起了一陣陣內疚。
“孩子們睡得好好的，出去吧，別吵醒他們。”
顧城驍扶着林淺退出了小房間，走到沙發邊，慢慢地將她扶坐下來。
林淺知道趕不走他，所以也沒再做徒勞之事，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痛，連呼吸都痛，更別說是傷肝動氣的吵架。
她坐在沙發裏，看着顧城驍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她心裏百感交集。
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怕，萬一安全帽砸中的不是她的肩膀，而是她的後腦勺，她就這樣一命嗚呼了，那南南和北北該怎麼辦？！
她以前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見到欺凌弱小的不公平之事，她勢必拔刀相助，可自從有了孩子，她就很怕死，惜命了，也遠離了一切是非。
像今晚那樣不顧一切衝出去替別人擋災的，現在想來，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是因爲這個人是顧城驍？
念及此，顧城驍忽然朝她看了一眼，兩人的目光就這麼不期而遇。
林淺趕緊撇開頭。
“想看就光明正大看麼，害羞個什麼勁？”
“……”我不是默認，我只是不想說話。
“你看你現在受了傷，就算你能熬過去，孩子們需要照顧啊，對不？”
顧城驍開始下餃子了，把她凍在冰箱裏的所有餃子，都煮了。
“你呢也別跟我說什麼快走，滾開這種話了，我是不會因爲你口是心非的一句話而真的離開你，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你只是無恥而已。
“你一定在心裏罵我無恥對不對？”
林淺一怔。
“哈，我猜對了。”
“……”真！幼！稚！
“其實，你罵我無恥沒道理啊，那天晚上是你主動的你知道嗎？”
“……”下！流！！
“我可虧死了，被你酒後強上，事後還要被你罵無恥，不能因爲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就一定是我怎麼了你，你這叫道德綁架。”
“……”厚顏無恥！！！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追究你的責任的，我就是賴上了你而已。”
“……”林淺閉上眼睛，放棄罵他。
貧完嘴，顧城驍恢復了認真，一本正經地說：“林淺，我真的錯了，你應該生氣，但是，不管你對我生氣到什麼時候，氣夠了，就原諒我，孩子們還小，他們需要一個安穩健全的家庭，你生氣是你的事，可你得多想想孩子。”
林淺忍無可忍，終於說了一句話，“他們不是你的孩子。”
顧城驍卻拋來一句，“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林淺深吸一口氣，良久，才緩緩問道，“你是不是查過了？”
“查？查什麼？”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何必查，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查不查不是都一樣嗎？”
林淺挑不出錯，反而讓自己更慪氣。
那一晚，林淺睡在臥室，顧城驍就在她房間裏打地鋪，她疼得難以入眠，他就力道適宜地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肩膀，幾乎撫摸了一夜。
她只知道，待睜開眼看到窗外的日光，孩子們都已經不在家裏了，家裏安安靜靜的。
林淺想起身，但是，試了幾次都起不來。
睡了一覺之後，似乎比昨天剛受傷的時候還要疼痛難忍，一動就疼，躺着都疼。
房門開着，顧城驍聽到裏面有動靜，便趕緊進來了，“別動別動，很疼是嗎？”
“疼……”
“快吃藥吧，醫生說了，頭兩天最難受，配了止痛片，吃了會好些。”
林淺默默嘆氣，她倒是不想見顧城驍總是在她眼前出現，可是，現在真的是沒他不行了。
顧城驍端來稀粥，又拿來了比較粗的吸管，既周到又體貼。
“孩子你不用擔心，張開會接送，小樹苗重新開園了，我給他們又報了兩個興趣班，幼兒園放學就立刻過去。”
“你放心，都是經過南南北北同意的，給南南報的是兩節舞蹈課，北北是兩節鋼琴課，他們喜歡去，就當是玩了，六點接回來，不耽誤你休息，也不耽誤你們見面。”
“你別說什麼捨不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等你把身體調養好了，天天陪他們抱他們都可以。”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今早醫院傳來消息，你爸挺過去了，一切指數正常，我想，他肯定能醒過來的。”
聽顧城驍說着這些，林淺不自覺地淚流滿面，人在生病的時候最爲脆弱，一切僞裝的堅強都在最親近的人面前化爲烏有。
是的，就算她不願意承認，也不得否認，顧城驍確實是她除了父親和孩子之外，最親近的人。
顧城驍幫她擦去眼淚，又說：“淺淺，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知道嗎？”
林淺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一說話就痛。
如此在疼痛中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天，林淺終於可以自己起牀了，人也精神了許多。
“顧城驍，我頭癢，今天一定要洗頭。”
“那隻能幹洗了，來，坐這兒。”
林淺被他拉到了衛生間，坐在馬桶蓋上，他就一邊撩水一邊搓泡沫。
他第一次幫人乾洗頭髮，沒什麼經驗，弄得泡沫水不停地往她的脖子裏流。
林淺不滿道：“你是在幫我洗頭髮，還是在幫我洗澡？”
“想要洗澡也行啊，走走走，去淋浴房，我直接給你一衝，更方便。”
林淺翻了一個白眼，“你！滾！”
“呵呵，我就不滾，哪那麼容易滾啊，我又不是球。”
“……”林淺又氣又好笑，滿眼的鄙視，這也是正兒八經的軍官首長啊，說話也真是好笑。
“怎麼樣，還舒服嗎？”
“謝謝。”
顧城驍嘴角微微一笑，林淺透過鏡子看到了他的這一抹笑容，她也忍不住笑了。
因禍得福，人只有在逆境的時候，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才能做出最想要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