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澤看他緊張的樣子，試探着勸：
“哥，你也彆着急，肯定沒事，你——你先去——去洗洗吧……”
看到他手背上都是血漬，西門澤聲音越來越小。
“有——有煙嗎？”
面前的男人聲音暗啞，緊皺的眉頭裏寫滿了無奈與焦急。
愣了一下，西門澤趕緊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了過去，本想着裝回口袋，可下一刻他嘆了口氣，緊跟着又拿出一根。
凌震宇指尖做剪刀狀，血漬滿滿的手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打火機已經點燃，還沒湊過去，西門就把他手裏的煙又拽了回來，低聲勸着：
“哥，你去洗洗，我在這兒等着……”
他不敢擡頭看面前的男人，怕他一瞪眼自己又不該說什麼，但他知道血漬不清洗掉的話，只能讓他心情更加沉重。
意識到手裏的香菸被奪走，凌震宇深吸氣，低吼一個字：
“你——”
“哥，着急也沒用的，雲深在裏面，肯定沒事，你把心放肚子裏，等一下嫂子出來，你也不願意這麼狼狽地見她對不對……”
西門澤擡眼，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面前的這個男人有如此憂傷的表情，深邃的眸子流露出來的無力讓人淺淺的替他心疼。
幾番思索除了奪走他手裏的煙，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凌震宇有些後知後覺，低頭看看自己血跡斑斑的雙手，緊跟着一個深吸氣，轉頭又看了看手術室門上的紅燈，幾秒鐘之後才擡腳朝着洗手間走去。
腳下的步子有點發飄，從來沒有過的心不在焉。
其實手上的血漬已經乾涸，甚至他早就感覺到皮膚有些發緊。
他是怕走開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開啓，怕她睜開眼睛見到的人不是他而失望。
他想時刻陪在她身邊！
洗手間的水帶着刺骨的涼意，他瞬間清醒過來，眼睜睜看着手上的血漬被水帶走，心也跟着一陣陣發抖。
他不能慌，琪琪出來之後他還要好好照顧她。
想起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她蒼白的小臉，他就恨不能代替她。
掬起一捧水淋在臉上，他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爲了琪琪。
不到兩分鐘，凌震宇帶着滿臉的潮氣從洗手間出來，幾步跨到西門澤面前，想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索性沉默着從他手裏又把那根菸奪了回來。
西門澤很配合地打着火，先給他點着，又眯起眼睛給自己點。
兩個男人相對無言，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口煙霧，然後都眯起眼睛看着慢慢燃燒的菸頭。
“哥，放心吧，嫂子肯定沒事，雲深這傢伙雖然辦事糊塗，但醫術還是靠得住的。”
半晌之後，西門淡淡地開口。
“你相信菲菲的話嗎？”
凌震宇皺着眉頭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然後一鼓作氣吐出來很大一團煙霧，悠悠地問了一聲。
煙霧把他的一張臉都籠罩起來，他的聲音也飄飄散散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西門澤剛要問，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警惕的提醒：
一個
小護士義正言辭地朝他們走來，昂首挺胸不帶一絲妥協。
西門澤眼前一亮，嘴角微微翹起，剛要說話就聽到身邊的男人說：
“知道了。”
接着他大步朝着樓梯間走去。
西門澤一愣，但馬上回神，挑眉甩下一句：
“夠辣。”
無視小護士的橫眉冷對，他甚至打了個響指，才擡腳跟上凌震宇的背影。
凌震宇走出樓道口的安全門，直接坐在水泥的臺階上，依然緊皺眉頭大口吸着煙。
半分鐘的時間，甚至他手裏的那根菸已經下去大半。
“哥，你別太擔心了，這根本不是大問題。有件事我想問你。”
西門澤一邊說一邊坐在他身邊。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懷孕。”
凌震宇淡淡地說了一句，平靜得根本聽不出任何表情。
“哥，你也是，女人懷孕都有徵兆的，你這每天睡在她身邊，都沒注意嗎，最起碼得注意月事啥的吧。”
淡淡地朝他看一眼，凌震宇眉頭皺得更緊，更深地吸了一口煙，接着大手朝他伸過來。
西門澤無奈地點頭，很配合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又遞給他一根：
“別光發愁，有話說啊。”
看着他慢慢點燃那支新的香菸，接着徒手掐滅菸蒂，西門澤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氣：
“哥，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之前結婚的時候你……”
身邊的男人發泄似的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開口：
“我之前讓她喫避孕藥，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西門澤一愣，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但緊接着又矛盾地問：
“那你擔心什麼，女人有的是，你是怕沒辦法跟安有才交代對不對？哥，安有才那邊交給我，安氏在咱們眼裏就是一隻小螞蟻……”
“閉嘴。”
男人一聲低吼，緊接着又吸了一大口煙，無視西門澤的疑惑，慢慢開口：
“讓她停了。”
嘎？！
西門澤越來越聽不懂了，讓她停了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說你現在又想要她生孩子？”
凌震宇深吸氣，轉頭——
透過煙霧直直地對上西門澤詢問的眼神。
西門澤被他看得發毛，直到手指感到火燒的灼熱纔回神，哆嗦着扔掉菸蒂發問：
“哥，你別這麼看着我，你到底怎麼想的，真的啊，安有才你不用在意……”
“我想讓她給我生孩子。”
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終於可以勇敢面對。
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又狠狠吸了一大口煙，接着把煙徒手掐滅，慢慢補充：
“西門，我或許……”
大提琴一樣的聲音，雖然帶着暗啞，可絲毫不影響他聲音裏的穿透力。
西門被驚得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嘴巴張了好幾次，喉結上下竄動……
他不確定剛剛是不是幻覺。
他曾經最瞭解面前的男人。
他曾經以爲這個男人身邊除了桑冰，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