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看來你一直都小看我了。”

    範媛媛淡淡地回答,眼睛不可一世地掃了牀上的安佑琪一眼,繼續說:

    “安離琪不會不放手,表哥既然一定要對她好,那麼就讓土包子知難而退好了,別告訴我你不是這樣想的。”

    沒等安佑琪回答,範媛媛又補充:

    “安氏的晚宴上,你毫無徵兆地公佈她‘私生女’的身份,其實不光是讓表哥有顧忌,更重要的是想讓安離琪這隻土包子自己退出吧。”

    “哼哼,不錯,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隱瞞,千算萬算,我算漏了震宇的態度,沒有想到他會不顧一切。”

    安佑琪深吸氣,頹敗地接着嘆氣。

    “也正是因爲你的失敗,所以我纔出手,表哥鐵了心要護着她,那就讓她自己消失吧,我不信她離開了,表哥還會念念不忘,女人嘛,在身邊的時候一個樣,離開幾天——就忘了。”

    範媛媛語氣不變,聲音不大不小。

    一席話讓安佑琪雙眼閃着亮光。

    兩個臭味相投的人在這一刻達成共識。

    她們誰也算不到凌震宇這裏早已對這一切有了覺察。

    他本想在客廳的沙發上聽音頻,可想到對面的小女人正在酣睡,於是悄然起身,拿着手機走到院子裏。

    手機防到耳邊,音頻文件一播放,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事情都做好了嗎?沒人發現吧?琪琪有沒有察覺?”

    這熟悉的聲音,陌生的句子……

    凌震宇不可思議地拿着手機,檢查着屏幕上蒼白的信息——

    看不出任何痕跡。

    就是一個簡單的音頻文件而已。

    可接下來的句子甚至讓他毛骨悚然:

    “一切都做好了,我特別找了賴佐,不是因爲戒心,是我這個人向來謹慎,賴佐去做,不會讓安有才發現,雖然安有才也交代我走一下形式。”

    “你意思是安有才也想讓琪琪媽媽死?”

    “安有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們都想到一起,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總之這件事交代給賴佐去做,不過說實話,患者的情況我很清楚,手術能治好的可能性只佔一半,臟器都已經衰竭了。”

    “這些無所謂,我只要我的女人留在我身邊——毫無牽掛!”

    渾身像是被澆了冷水。

    凌震宇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音頻文件的話被琪琪聽到了嗎?

    聽到了嗎?

    肯定聽到了。

    她會怎麼想?

    腦細胞告訴運轉,他回憶着剛剛打電話的時候,琪琪的語氣。

    現在似乎更能說通了。

    所以她是聽完這個文件才接電話的。

    什麼被燙傷手指,根本就是謊言。

    事實是,她聽到文件。

    震驚。

    悲痛。

    矛盾。

    還有哭泣。

    所以她的情緒跟聲音纔不對勁。

    那麼方輕塵也肯定知道這件事了。

    因爲之後方輕塵接的電話。

    也就是說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方輕塵正在她的身邊。

    重新檢查一下音頻文件的接收來源,凌震宇手指微微顫抖,百步穿楊的準頭竟然點不準小小的手機觸屏。

     

    ;來回翻看了好幾遍,他才確認發送這個文件的號碼是個陌生號碼,而這之前的時間,通訊錄裏有三個未接來電。

    那是範媛媛打進來的。

    把音頻文件轉發到自己的手機裏,凌震宇清除掉痕跡,直接把屏幕上的界面退回來。

    握着手機的大手恨不得把手機捏成粉末。

    這件事他必須好好想想。

    琪琪知道這件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跟他講,這說明了什麼?

    站在琪琪的角度想:

    一個19歲的小姑娘,知道媽媽去世跟自己面前的男人有關,她會相信嗎?

    以琪琪現在的態度來看,她大概是單純地相信了。

    但她沒有吵,也沒有鬧,只是揹着他哭,揹着他難過,這說明了什麼?

    她失望了?!

    對,肯定是失望了。

    對他死心了!

    那他該怎麼辦?

    是不是該急切地去解釋這件事?

    以他現在的形象跟地位,再加上有安佑琪跟範媛媛這兩個女人在身邊的處境,她會不會冷靜地聽他解釋?

    不不。

    她不會。

    她一定會以爲他是故意洗白自己吧。

    這個小女人頭腦簡單得時候像個小白癡,要是認準一件事情,腦子就變成豬一樣的智商。

    像上次的身份,多等一刻,他就會跟她講明白,可她卻一意孤行離開了。

    害他生日沒過成,房子也沒送出去。

    找到她的時候,連孩子都失去了。

    不不。

    凌震宇深吸氣,他不能再冒險。

    那個單純的丫頭,在腦袋發熱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萬一再離開一次,他要去哪裏找。

    目前淩氏危機,他不想家裏出任何狀況。

    只要她好好的,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但只要她出點意外,他絕對沒辦法全心全意應對危機。

    所以說這件事的關鍵要找哪裏?

    拿着手機在院子裏亂轉,錚亮的皮鞋把花圃的花踩扁好幾株,然而他卻渾然不覺。

    “凌總?!”

    從客廳推門出來的方輕塵,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這邊看,意外叫了一聲。

    然而緊緊握着紅色手機,原地轉圈的男人卻似乎根本沒聽到。

    方輕塵特意朝着這邊走了走,抱着胳膊站在欄杆旁邊,就這麼靜靜地看着。

    午後的太陽正強,凌震宇被曬得滿頭大汗,卻依然覺得渾身冰冷。

    額頭滴落的汗水浸入到眼睛裏,鹹澀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他這才意識到驕陽當空,擡手遮擋住強光的同時,眼角的餘光掃到朝他挑眉打招呼的方輕塵。

    心念一轉,他看看依然安靜的客廳,深吸氣擡腳朝着兩棟別墅之間的欄杆走來。

    “方老闆,看來當時我應該一口氣買下這一排三棟,這樣的話,鄰居就沒機會來我家裏挑撥離間。”

    凌震宇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朝他舉了舉那隻紅色手機。

    方輕塵一愣,接着嘴角彎彎地搖頭:

    “凌總說錯了,如果你一排三棟都買下來的話,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我會把琪琪帶走。”

    “哦?!”

    凌震宇眼底的光芒變得凌厲,薄脣抿成一條線,只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就再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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