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琪掙扎着要下去:
“等下都淋溼了,我自己走,現在頭暈比剛剛好點。”
男人根本不撒手,寶貝似的把她藏在懷裏,從車裏鑽出來。
安離琪看到傘跟車門交接的地方,豆大的雨點淋在他的背上,可他卻像是渾然不覺。
“放我下來。”
進了大廳,安離琪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抗議。
腿又沒受傷,這麼被抱着,她都不好意思見人了,再說她要看看他的衣服淋溼了多少,剛剛上車的時候肯定也溼了,他就這麼穿着一路。
男人這次沒抗議,輕輕把她放下來,貼心地幫她整理衣領:
“這邊不是vvip,你也必須要登記。”
安離琪扒着他的身體往後看:
“讓我看看你衣服溼了沒,哇——這麼一大片,快脫下來吧,裏面襯衫肯定也溼了,雨太大——”
“你確定要老公在大廳裏脫衣服?!”
男人帶笑的聲音傳來,語氣捎帶愛昧,尤其目光看得她小臉發燙。
低頭跟他辦好了入住手續,正往電梯方向走的時候,迎面過去三個人。
明明已經擦身而過,凌震宇卻下意識地回頭,正對上那人眼角的餘光。
那人似乎也沒想到,腳步一頓,接着若無其事地笑開:
“震宇?!”
剛看着眼熟,以爲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
安離琪聽着這聲音渾身僵住,下意識抓住身邊男人的手,她記得這個聲音,那是上次差點被賣到山裏去,後來被凌震宇救回來……
如果沒記錯名字的話,這就是哲爺的聲音。
聽凌震宇說過,哲爺是凌老爺子的人,換句話說,是代替凌老爺子來凌州看着他的人。
他們前腳來兗州,大雨之際,竟然在同一個酒店遇到,這是不是偶然她不確定。
凌老爺子的話又迴盪在耳邊,他說到時候不離開的話,連凌震宇都會有危險……
意識到她的緊張,凌震宇緊緊拉住她的手,淡笑着轉身朝着哲爺走了兩步,就在兩人距離兩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哲爺輕易不喜歡換地方,莫非來兗州也是公幹。”
哲爺雙手抄到口袋裏,低了下頭,跟着搖頭解釋:
“你說的之前,現在你們都長大了,我也老了,就想着到處走走,你爺爺也是看我到處跑才說過來這邊好好照顧你的,今天上午纔到的兗州,就下起雨來,本想着去山裏轉轉的,沒辦法嘍。”
凌震宇挑眉,點着頭淡笑:
“今天上午到的兗州?那也真是巧,我也正好有點事過來,不如中午一起喫飯?哲爺來了很久我都沒抽出時間來好好陪你,今天……”
話還沒說完,哲爺就笑着上前幾步,大手直接拍在凌震宇的肩頭,一下不夠,又重重地拍了兩下:
“算了吧,年輕人的心思我明白,佳人有約了吧?我這老頭子可不湊熱鬧,自己人沒那麼多客套,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
說完他朝着安離琪饒有深意地看了看,淡淡地開口:
“這麼久了,還是上次的那位——安小姐。”
“珍惜時間吧,年輕人,雨天也不容易有。”
說完他轉身就走。
身後的兩個保鏢朝着凌震宇恭敬地彎腰示意,擡腳跟了上去。
似乎是知道他們的目光一直追隨,哲爺沒回頭,只是擡手朝後面擺了擺,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大廳門口,保鏢早就撐開傘等着,一路護送着哲爺上了量邁巴赫七人座。
直到車子衝進雨中,安離琪才深吸一口氣,擡眼看向凌震宇:
“我不信是巧合,你呢?”
凌震宇目光還沒收回,只是嘴角扯了扯,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琪琪你信這世界上的事,有利就有弊嗎?”
說完不等她回答,拉起她的手往電梯裏走:
“沒事,有我在。”
他的長臂攬住她的肩膀,溫熱的把她整個人都罩在懷裏。
是的,她不怕。
可是她怕連累他!
趙熙開的是總統套房,裏面設施一應俱全,不過兩人午餐都沒喫好,凌震宇又在酒店裏叫了牛排,他小心地把牛排切成小塊送到她面前:
“別想那麼多,事情總會解決的,擔心有用的話,我們只坐在房裏擔心就好了。”
她擡頭給他個安慰的笑:
“我沒擔心,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很快,雖然現在下雨,可晚上大概就會停,雖然路上會有積水,可這雨終究是停了,等到明天雨水消失了,誰也不會記得這場雨——”
說到這裏,她自嘲地笑笑,接着補充:
“人們都會期待下一場雨了。”
了無痕大概就是這樣了。
不忘記容易,但不被新的痕跡覆蓋就難了!
剛剛哲爺也有意無意地說“珍惜時間”,難道哲爺那樣的人會閒着沒事打哈哈嗎。
不不,絕對不會。
他一定知道老爺子的意思。
明裏暗裏地看着他們。
他說“還是安小姐”,意思是她還沒被替代,但終有一天會被替代吧。
令人垂涎欲滴的牛排喫到嘴裏失去了往日的香味,安離琪味同嚼蠟地吃了幾塊,最後還是放下了刀叉。
“沒心情?頭暈?!”
男人挑眉問她,眼底閃着淡淡地憂慮。
他看出她的心事,但沒有說破,知道以目前的狀態,說多也是無益。
安離琪搖着頭笑笑:
“大概是剛剛喝了點酒,胃裏有點不舒服,我想睡會兒,你呢?”
凌震宇把她剩下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
“你去睡,我等一下還有事要處理。”
小女人點頭,拿了睡衣去浴室。
女人的身影消失,凌震宇嚼牛排的動作微頓,接着他深吸氣,把刀叉放下,海一樣的深眸眯起。
他當然知道目前的處境。
哲爺的動作他從來沒放鬆過警惕,但也沒有想過有這麼明目張膽。
今天他是有意跟他照面,是爲了警告他,目前的局勢尚且在老爺子的掌控之中,一旦出什麼意外,老爺子並不是鞭長莫及,還有個哲爺潛伏在凌震宇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