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得不快不慢,安離琪坐在副駕駛上,一副心思沉重的樣子。

    駕駛座上的男人輕聲問:

    “冷不冷?要不要開暖風?”

    安離琪搖搖頭,倒是把車窗降下來一點,任憑冷風呼呼灌進來。

    今晚的事她有點消化不過來,怎麼就遇到秦雅,怎麼就跟她鬧翻,怎麼脖子就被她劃破,怎麼她就被抓到——

    可怎麼她又被劫走。

    一切的一切,如果說沒有人蔘與,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參與的那個人豈不是從很早之前,也就是從老爺子把安佑琪安插過來的時候,就開始佈局了。

    這個人是誰?

    是不是凌老爺子?

    最後她目光一冷,腦海裏出現了那張時常笑得很紳士的臉——

    凌浩宇。

    他昨晚也在。

    他還說要帶走秦雅。

    雖然最後沒有達到目的,人也是很早離開了,誰能保證他背地裏不會有什麼動作。

    車窗慢慢升起,方輕塵把暖風打開,柔聲勸着:

    “太冷了,琪琪吹冷風會感冒的。”

    車裏升騰起淡淡的暖意,安離琪這才發現手指跟腳趾都凍得有點僵硬。

    她輕輕點頭,雙手自然地活動着手指,剛要開口就聽到身邊的人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確定。”

    閃亮的眸子朝他看過去,幾秒鐘之後安離琪纔不甘心地開口問:

    “方老師,你說秦雅——會不會死?!”

    “十有八九活不了。”

    男人的話雲淡風輕,就像是在說你手冷不冷一樣的語氣,完全就沒把那女人的生死當做一回事。

    安離琪攥緊拳頭:

    “可是我還有問題沒問清楚。”

    一瞬間的平靜,方輕塵緊緊握着方向盤,雙眼直視着前方潮溼的路,聲音清清淺淺:

    “問清楚又能怎樣?”

    安離琪心裏一沉。

    是的,問清楚又能怎樣。

    即便是她知道了是誰想害凌震宇,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

    當時秦雅中途離開,就說明她已經成爲一個棄子。

    不管當時她離開的起因是什麼,總之這個計劃對方應該是放棄了,抓住秦雅問出來是誰,對方也不會承認。

    頂多說是這女人喪心病狂地誣陷……

    頹敗地靠在身後的座椅上,安離琪擡手蓋住眼睛,聲音異常疲累:

    “我發現凌震宇真的好難呀,一步步走來,那麼不容易,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點他想不到,會被算計成什麼樣子……”

    轉頭看看小女人的失意的樣子,方輕塵忍住酸酸的醋意,柔聲勸:

    “如果被算計了,他就不是凌震宇。”

    是啊,他是凌震宇,怎麼可能被算計呢。

    在任何人眼裏,都只有他算計別人的時候,他幾乎是有着金剛不壞的外殼,只有她知道。

    金剛不壞的外殼裏面是一顆需要溫暖的心。

    他不敢輕易表露心跡,是怕有人發現他的軟弱,是怕自己再也裝不回冷情的樣子。

    滿心滿眼的

    都是他,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安離琪只感覺思緒跟潮水一樣收都收不住。

    車子停下的那一刻,她挪開蓋着眼睛的手,帶着盈盈水光叫:

    “凌震宇——”

    方輕塵眉頭緊皺,目光微寒地回視着她,沉聲叫:

    “琪琪!”

    思緒回籠,安離琪眼底的淚順着臉頰砸落下來,她淺淡地道歉:

    “對不起啊方老師,剛剛走神了,你開車慢點。”

    解開安全帶,她不緊不慢地推車門下車,繞過車頭的時候還不忘跟裏面的人擺手示意。

    雙手緊握着方向盤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身影。

    他知道她在裝。

    他知道她是繃着心底的那根弦,不想被人看到軟弱的一面。

    他想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凌震宇能給她的,他也能給!

    可是他知道她不會接受的。

    身形單薄的小女人推開家門,便一路小跑着進們去了,他看到她擡手擦眼淚……

    安離琪,你怎麼這麼傻!

    心裏這麼苦,爲什麼不說出來啊?

    天知道有個男人一直在你身邊苦苦等着,哪怕聽你一句心裏話也會開心得跳起來……

    你爲什麼就看不到他?

    大手握拳,重重地捶在方向盤上,男人緊咬牙關。

    片刻的失落之後,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直接打給了奈斯:

    “查出來沒有?人我一定要找到,把線索告訴我,我去查!”

    兩個男人正通電話,菲菲聽到上樓的聲音,出來迎上安離琪,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沒底氣地認錯:

    “嫂子,我們也沒想到他們會使調虎離山,幾個人出來把奈斯引開了,我——人是當着我的面被劫走的,但有人捂住我眼睛,我沒看到是他們……”

    安離琪雙手搭在她肩膀上,順着胳膊滑落到手心裏,低着頭看着兩個人緊緊相握的手輕聲安慰:

    “沒事,方老師已經說了,即便是我們知道了什麼也沒辦法,所以——其實還不如不知道來得痛快,被放在心上,小事。”

    “嫂子你別這樣,你罵我一頓吧,不然我心裏很不舒服,你打我也行,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之前打你電話打不通,我以爲你再也不理我了呢——嗚嗚嗚。”

    說到最後,西門菲菲直接咧開嘴哭了起來,可能是由於憋屈,肩膀一抽一抽的。

    安離琪把她抱住,輕輕拍着她後背安撫:

    “我真的不怪你,那些人想把人劫走,肯定有辦法,我們在明處啊,傻丫頭,別哭了啊!不然奈斯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回去趕緊睡覺,別耽誤我找凌震宇說情話……”

    西門菲菲眨着淚眼,一本正經地問:

    “你們都說什麼情話?教教我吧!奈斯說我一說話就不像女人!”

    安離琪好笑地點着她的額頭,剛要開口,就見房門被拉開,奈斯從房間裏走出來,一把拉住西門菲菲的胳膊往回扯。

    “放手啊混蛋!要不是你那賤人根本跑不了……”

    西門菲菲沒好氣地吼,顯然是跟奈斯鬧脾氣。

    奈斯當然不會任她胡鬧,拎包一樣把人提到面前,緊緊摁在懷裏,沉聲開口:

    “人我保證搶回來,不然跟你姓!”

    奈斯轉身,把房門踢上之前還不忘給安離琪一個堅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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