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裏凌震宇身後的鍋裏飄着白氣,當時正準備做白灼蝦吧,可是——
他眼底爲什麼會有溼潤的水光。
是被蒸汽薰了眼睛嗎?
不對不對。
眼淚止不住地涌出來,安離琪突然明白,當時他大概就意識到她想離開了吧
所以到她離開的那天早晨,他纔會拎着錢箱霸氣地出現。
他早就知道一切,卻任憑她的小心思氾濫。
心裏疼得幾乎要窒息,她怎麼都難以想象他要忍着看她離開的心情還跟她一起去看媽媽,給她做好喫的飯菜。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到視頻,手機索性被她扣到茶几上。
想他。
想他。
特別想他
現在就想撲到他懷裏。
哭得有點頭疼,她馬上警覺地告訴自己要控制情緒,不能再生病了。
她捨不得再讓那個男人勞心勞神,真的捨不得。
拿了紙巾把眼淚擦乾,她把腳收在沙發上,頭抵着膝蓋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地回味跟他之前的點點滴滴。
開始的他那麼暴力,總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演戲,甚至從來都沒笑過。
範媛媛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在權衡着恩情跟她,即便是在恩情的壓制之下,他還是一次次把她護在羽翼之下。
從來沒有讓她在衆人面前丟過面子。
直到她決定離開,把位置還給安佑琪的時候,他購房協議上竟然寫的是“安離琪”
還有比這更讓人暖心的事嗎。
眼淚再次無聲滑落。
他就是個天下第一大傻瓜,明知道她是個冒牌貨,還那麼執着幹嘛,如果不是他瘋了似的找,她肯定早就離開了。
也不會給他造成現在這麼大的困擾,老爺子以她爲把柄,差點沒把他逼到絕境,現在想起來,她真的心疼他
凌震宇。
凌震宇
這個名字,一點點被她刻在了骨頭,最後滲進了血液。
每每想到他,心裏就是莫名的暖,空洞的心像是被春意包裹了一樣。
本想着替嫁,這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可沒想到會遇到他
老天見憐。
是老天見憐
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吸吸鼻子,伸手去拿手機,她用力眨着眼睛,看清手機屏幕,顫抖着手指打上去一行字:
“凌震宇,我想見你,特別想,怎麼辦?”
短短的一行字,卻有那麼多標點。
她猶豫。
怕影響他,可又怕他不知道她的心。
就是想見怎麼辦
對方很快顯示“輸入”狀態。
她激動地又去擦眼淚,癡癡地等着回覆。
他應該會安慰她的吧?
或者會馬上打電話哄她。
一顆心軟成了盪漾的春水,她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字。
然而一直都是輸入狀態,並沒有消息發過來。
她有點着急,猜到他正猶豫,緊接着又打過去一條:
“我開玩笑的,其實每天都想。”
兩秒鐘之後,終於有消息過來:
“不是玩笑,這次是真的想見我,琪琪發生什麼事了?”
他察覺到了。
安離琪穩住情緒,想了一下,纔打過去一條:
“沒事,就看來之前錄的視頻了。”
“想家了是不是?”
眼淚再次滑落,她這次沒有否認:
“想你,想有我們兩個人的家。”
一條消息很快打過來:
“我過去接你回來。”
沒有任何餘地,簡潔的幾個字,佔據了滿滿的一行。
安離琪看着微信裏白底黑字的消息,淚如雨下。
她好想回去。
就是想回到他送的那所房子裏,喫他做的飯,跟他相互取暖。
可以嗎?
可以嗎
她不能這麼任性的,他們兩個人都有事要做。
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顫抖着手指打過去一條消息:
“不,我就是想想,明天就好了,我去睡會兒,你忙。”
男人的微信直接沒有輸入狀態,安離琪不甘心地盯着屏幕看。
手機屏幕滅了又被她點亮,可依然沒有他任何消息。
大概是忙吧。
他要處理淩氏集團,現在又加上威凌集團,還有米國那邊他準備的後備力量……
對了,還有安佑琪說的那些瑣事
他好忙,忙得讓人心疼。
身子頹然靠在沙發靠背上,她閉上眼睛養神,擡手慢慢拭去眼角不斷滲出的淚痕。
“琪琪怎麼了?”
方輕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倏地睜開眼睛,眨着沉甸甸的睫毛看過去,接着調整坐姿,輕輕搖頭:
“沒事,奶奶呢?”
對方坐在她對面,眼神擔憂地回答:
“睡着了,你——哭了?”
說着,他直接抽紙巾遞過去。
安離琪微愣,接過紙巾,盡力扯出一抹淡笑,鼻音很重地回答:
“沒事,就是有點想他了。”
心裏被重錘砸中一般,方輕塵用力地吸了口氣,挺直身子,讓自己呼吸能順暢一些。
他薄脣抿成一條線,看她的目光寫滿了心疼,吞了吞口水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比平常多了拘謹跟不自然:
“我——送你回凌州。”
說出這句話之後,他恨不得把自己殺死。
是不是腦袋進水了?
爲什麼要主動把她送到別的男人身邊?
爲什麼不是拉她近一些?
就在他懊惱地要把自己殺死的時候,小丫頭哽咽着拒絕:
“不要,我怕回去就捨不得離開,方老師我是不是很差勁啊”
別的時候大概沒這麼脆弱,今天經過了這麼多事,越發地感覺到孤獨跟無助。
她的淚那麼震撼,方輕塵心跳幾乎驟停,交握的雙手在跟自己較勁,用力地搖頭安慰她:
“沒有,琪琪是最棒的女孩子,沒有人能跟你相比,不然——不然我陪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說完他才意識到上午剛經歷了汽車爆炸事件,趕緊改口哄着她:
“不出去也行,我陪你彈琴好不好?”
把頭埋在膝蓋上,安離琪雙臂抱住膝蓋,悶聲悶氣地拒絕:
“不用了,我上去睡一會兒,明天就會好了,我保證,我要準備上學了,忙起來會好的”
對面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她,貝雷帽蓋住剛做完手術的頭,圓圓的,那麼可愛。
剛想勸她,茶几上她的手機就響起來。
安離琪條件發射一般地翻開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數字再次落淚——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