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歪頭看看她，先是呵呵笑了一聲纔開口：
“手下是剛調來的，有點沒禮貌，回去我讓人好好管教，其實我還想給那孩子買個禮物，沒想到先跑了，你們也是來這邊散心的嗎？”
親眼看着保鏢離開，再加上老爺子說話的語氣也沒那麼恐怖，張媽又慢慢坐下來，點着頭回答：
“是啊，我們是過來曬太陽的，大概老太太是看着那孩子哭了，其實沒什麼的……”
沒等張媽說完，老太太利索地從長凳上起身甩下一句就走：
“我們走吧。”
張媽愣了一下，趕緊朝着老爺子點頭示意，朝着前面老奶奶追上去。
她不知道剛剛還較勁的老奶奶爲什麼突然離開，一路沉默地跟着，正想找機會問清楚，老奶奶突然停住腳步，看看身邊的長凳，重重的嘆了口氣才轉身坐下。
張媽看着老奶奶的臉色緩和了一點，總算鬆了口氣，也跟着坐下來，很擔憂地看着老太太，等着她開口說話。
稍微沉默一會兒，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語的開口：
“之前有個孩子也在草地上放風箏，後來……”
張媽點點頭，總算明白了老奶奶剛纔對老爺子敵意的來源，但還是很好奇，一個小孩撞一個人的話應該不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於是很隨意的追問：
“那然後呢？”
老奶奶低頭，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輕聲說：
“被那個人搶走了。”
她也是母親，當然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同時也馬上能理解剛纔老太太的反應。
等回神過來，她又試探着問：
“那，那個孩子——跟您是什麼關係，後來找到了嗎？”
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老奶奶眼底的光芒慢慢變得慈祥，嘴角竟然浮起了笑意，連聲音也溫和起來：
“塵塵啊，後來我找到了塵塵，塵塵很懂事，就管我叫奶奶。”
張媽還是不死心，繼續追問：
“那個孩子是您的孫子嗎？您後來有沒有找過他？”
老奶奶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說：
“我的塵塵特別懂事，很小就知道幫我做家務，直到長到20歲的時候，他爸爸來找他，就想帶走他，可他就是不同意。”
“後來還是我跟他說了很長時間的好話，他才答應叫了個爸爸，這個孩子太倔。”
張媽泄氣地看着老太太，知道又恢復糊塗的常態了。
這時候她完全聽不進別人說什麼，總是在重複着之前美好的回憶。
她甚至看起來像是個沒經歷過苦難的有福氣的人，然而張媽突然能感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言的悲傷。
以至於那個孩子也成爲她心裏的一個梗，她特別好奇，是誰這麼霸道地把孩子搶走，雖然明知道老奶奶有時候糊塗，可她這次相信老奶奶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