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丫頭正扶着盥洗池吐得昏天黑地。
纖細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一陣陣乾嘔。
他感覺有些麻爪，轉身就去倒水，情急之下，杯子咣噹掉在地上，骨碌了很遠。
煩躁地把杯子踢了老遠，又拿了杯子倒了水纔回到洗手間。
安離琪兩隻手正撐在盥洗池上喘氣，一張小臉白得嚇人，脣上沒有一點血色。
“琪琪喝點水漱口。”
凌震宇輕輕走到她身後，杯子送到她脣邊，柔聲哄着說。
就着他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漱嘴，安離琪虛弱得靠在他懷裏，一句話也不說。
凌震宇把杯子放在旁邊胳膊環住她的腰，輕輕抱她起來往外走，坐在沙發上還不放她下來，看着她懶懶地靠在他肩頭，眼睛裏還噙着淚花。
他心裏一緊，胳膊用力一箍，把頭埋在她的短髮裏沉聲說：
“對不起琪琪，都是我太自私，我現在不想要孩子了，又不能去打胎，沒想到會這麼難受，對不起……”
安離琪驚了一下，無所謂地說：
“沒事，張媽說誰懷孕都是這樣的，不就是吐吐嗎，等一下又喫飯，也沒覺得怎麼樣，現在就有點沒勁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別發神經了，好不容易纔懷孕，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他一定是聰明的寶寶，從小就知道搗亂。”
他搖頭：
“肯定是個不聽話的，不然怎麼會讓媽媽這麼辛苦，琪琪我覺得心裏很壓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傅雲深這個庸醫太沒用，昨晚明明喫過藥了，怎麼今天還是這樣——琪琪你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事不舒服，不是說也跟情緒有關係嗎，別吐了，看着心疼！”
安離琪擡手揉他的頭髮：
“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都說了沒多大事兒，我就是睡醒上廁所，結果就開始吐，哎呀別擔心了，張媽說很快就沒事了，你這樣我該心情不好了！”
稍微權衡一下，凌震宇擡頭看着她的眼睛問：
“你現在想做什麼都好，不然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唱你最喜歡聽的！”
安離琪搖頭，捏着他的臉說：
“那給你唱個新的——”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還沒跟你牽着手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還沒爲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後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一句句歌詞深入人心，一首《紅豆》唱得輾轉低沉，撼人心脾。
安離琪轉身摟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薄脣輕動，眼底越來越水。
他唱歌好聽，但不常唱。
他嗓音總是很有穿透力，音調又準，唱歌的時候眼睛微微閉起來，喉結有時候震兩下。
心裏一股股暖流涌出，她笑着擦眼淚：
“以後我跟孩子一起陪着你看細水長流。”
他抿脣，點點頭，眼睛眨啊眨。
現在時間也就早晨五點多，正是冬天早晨昏暗的時候，她看到他眼底一顆沉甸甸的淚就這麼砸了下來，正落在她的胳膊上。
“凌震宇，我真沒事兒，你別擔心啊，不是說還經歷過生死嗎，這麼感性幹嘛，我都沒事兒。”
她擡手幫他擦眼淚，小手被他抓住，聽他說：
“以後再也不生了，我保證。”
“你走開吧，我還願意生呢，這不算什麼，我跟你說啊，每天我一想到肚子裏會有一個鮮活的生命的生長，然後是咱們兩個創造出來的，我就感覺我自己特別偉大，這是從小到大我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我想看看咱們兩個創造出來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然後我們都愛他，就像愛我們的小時候一樣！”
他的大手溫熱，微微用力，捏着她的小手，輕聲說：
“你太委屈了。”
“纔不委屈，你看菲菲懷孕還不是很高興，當時我記得奈斯騙她說懷孕的時候她就已經走路很慢了，現在想起來如果奈斯不是很快把懷孕變成真實的話，那菲菲會瘋的吧，所以你別擔心了，我們都覺得很自豪，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痛苦，好了好了，我要繼續睡一覺，等下喫點東西去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