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底在說什麼?兩個人都沒有避人的樣子,歡聲笑語不時從裏頭傳出來,還伴着奇怪的聲響,悶卟一聲,象是誰摔在了地上,是他還是她?又或者是一起,真是不要臉的,到處都是屋子,要幹什麼關起門來辦就是,何苦這樣偷偷摸摸,讓她們站在外頭聽牆角?他們不嫌丟臉,她還覺得臊得慌。
手心裏傳來尖銳的刺痛,低頭一看,留了許久的尾指甲被她生生的的折斷了。
夏夜裏的風吹起來帶着一股悶熱,直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背上不知什麼時侯溼濡了一大片。其實臉面不臉面的,也就那麼回事,橫豎她躲在這楚王府裏裝聾作啞,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傳不到她耳朵裏來,她只怨自己沒出息,不知道什麼丟了心。
他每日都過來,挽着袖子在院子裏搗鼓着,和她說上幾句話,到了點,一塊悶頭喫飯,真讓她覺着有點平常夫妻的模樣。那樣金芝玉樹般的男人,能文能武,模樣兒齊整,到哪兒都是招人愛的。真的怪不得她,鐵骨錚錚的爺兒們,溫聲對她說上幾句話,她就一頭裁進去了。
哪怕他不扶正她,只要能見天對她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那些個都是虛的,他實實在在對她好,體察人意兒,比什麼都強。
如今,他的心思到了別處,能不能再回來都難說了,可憐她進府還不到一個月,就成了涼嗖嗖的黃花菜。
樹林裏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是白千帆在埋怨:“都怪你,差一點就捉到了的。”
外頭這些人心裏都是一緊,敢用這樣的語氣跟王爺說話,小王妃真是膽大包天,可惜楚王爺就喫她這套,一點也不惱,還笑嘻嘻同她調侃:“自個沒本事,倒怪到本王頭上來了。”
白千帆的聲音低下去,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就聽墨容澉道:“我賠你一隻總成了吧,瞧好吧,一準比你那幾只都好。”
說話聲漸漸清晰,想來是離她們近了,過了一會子,白千帆驚喜的叫:“成了,捉住了,快,放到盒子裏來。”
修元霜扭頭望過去,一高一矮從樹林子裏鑽出來,白千帆兩隻手上都拿着喜蛛盒,低着頭左看右看,墨容澉手裏提着防風燈,堂堂王爺替個小丫頭掌燈,真是夠有出息的。她微扯了嘴脣,牽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白千帆把自己的五個盒子放在桌上,在上頭打上記號,嘴裏嘟嚕着,“可別弄錯了,我明早可是要拔頭籌的,你們幾個一定要替我爭口氣。”
墨容澉站在她邊上,彎腰看她擺弄着,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氣,他問,“是用我買的桂花油洗的頭?”
白千帆搖搖頭,“不是,王爺買的那份在庶王妃那裏,我這份是側王妃給的。”
墨容澉微皺了眉,“本王買的東西怎麼到庶王妃那裏去了?”
墨容澉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花了心思給白千帆買的,她倒好,拿去同她們分,根本沒把他當事,怪不得隨身帶了包袱皮,她一早就沒想自個獨吞。
楚王爺一腔熱情打了水漂,心裏不得意,偏又不能這時侯掉臉子,不緊不慢的道:“本就是叫你們分的,誰得了都一樣。”他往顧青蝶近了兩步,吸了一口氣,“還是我買的這味道純正,王妃那個太重了,聞着讓人不得勁。”
沒有誰願意說自己不好的,今日過節,墨容澉又是一副很隨意的樣子,白千帆也不怕他,嘟嚕着道,“我的也好聞,你問月桂就知道,洗的時侯多香啊!”
墨容澉看了她一眼,問道:“那個鴛鴦誰得了?”
修元霜忙蹲了身子,“王爺,鴛鴦在妾身這裏。”
墨容澉嘴角抽了抽,特意買了鴛鴦,不指望小丫頭明白他的心意,至少把物什留在身邊,也能算是一個信物,這下倒好,他的信物到側王妃手裏去了。
要說不傷心是假的,楚王爺沒經歷過這檔子事,只覺得渾身都不得勁,他難得耐着性子給姑娘買點東西,結果馬屁拍到馬腿上,一點沒落好。壓了半天的氣沒壓下去,哼哼兩聲,轉身就走了。
白千帆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有些奇怪,問綺紅,“王爺怎麼了?瞧着象有脾氣呢?”
綺紅從頭聽到尾。但凡聰明點的都知道怎麼回事,王妃把王爺買的東西送了人,折了爺兒們的面子,氣走了唄!
但王爺自己沒明說,她也不好挑明,含糊的道:“王爺大概有事走了,沒生氣吧。”
“我看他就是生氣了,”白千帆一臉篤定,隨後又搖搖頭,“王爺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怒無常,都不知道怎麼說他好了,先前在林子裏還幫我捉喜蛛呢,你瞧,轉眼他就掉臉子,難道是覺得我使喚他了?”
修元霜看着她這樣子,心裏直來氣,就這麼喜歡揣着明白當糊塗?現在她是明白了,昨兒分的那些東西原來全是給白千帆的,她就說嘛,怎麼王爺賞東西都不重樣的?真要公平,應該一式三份纔對,害她們挑了老半天,怕挑了好的被人揹後說閒話,中意的挑走了,自己心裏也不痛快。顧青蝶也是個人精,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白千帆在一旁裝傻,手裏拿了個磨喝樂遠遠走開,等她們挑完了纔過來把剩下的拿走。
也不是沒給白千帆留好的,哪想到王爺偏偏問起的都在她們手上,回頭王爺心裏還不定怎麼想她們呢?
她越想越氣,壓都壓不住,本想諷刺白千帆兩句,又礙着綺紅綠荷,怕話傳到王爺耳朵裏,窩在心裏憋屈死了,倒底沒說出來。
只是再沒了好興致,一場乞巧就這麼草草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