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問,“什麼意思?”
“別把我當傻子,想當初,我也是東越赫赫有名的尉遲小將軍,你這點小伎倆怎麼會瞞得過我,至於我爲什麼要自投羅網,”他把目光投向白千帆,“囡囡,把你的右臂伸出來給我看。”
“放肆!”皇帝怒吼。
但白千帆察覺到了什麼,依言把右臂的衣袖挽起來,胳膊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凸起,象是皮膚下埋了一顆小豆子。她駭然的看着,“這是什麼?”
皇帝拿過她的手,輕輕在那凸起上摸了摸,冰寒的目光射向藍文宇:“你對她做了什麼?”
隔着一道鐵柵欄,藍文宇的表情很輕鬆,把手負在後面,在屋裏踱着步子,慢條斯理道,“我控制囡囡的心神,讓她給你下毒,不過是想試驗一下她強大的內心,她能擺脫大祭司的掌控,必然也能擺脫我的,所以她任務失敗被抓,我還真有些信了,只是到了這天牢,佈防這麼大的漏洞,我便知道是你布的局了。”
他頓了一下,“至於我爲什麼要自投羅網,便是因爲這個,”他指着白千帆手臂上的凸起,“要靠近了,我才能完全激活蠱蟲,她也才能被我掌控。”
“你這個卑鄙小人,”皇帝怒不可抑,隨手拔了邊上寧九的佩劍就要刺。
藍文宇往後一跳,笑起來,“別說我沒有警告你,我若是死了,囡囡也活不長,她的蠱蟲和我的是一對。”他把自己的衣袖挽起來給皇帝看,粗壯的手臂上亦有一顆凸起,但不是靜止的,而是在緩緩移動着,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你瞧,它知道囡囡那隻被激活,已經有些興奮了。”
皇帝這時冷靜下來,“說吧,你倒底想怎麼樣?”
藍文宇眯起好看的鳳眼掃了一圈屋子,“我不喜歡這裏,給我找個好住處。”
“可以。”
藍文宇得寸近尺:“我要離囡囡近,最好住到你的承德殿去。”
“可以,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放心。”
“不能關着我,必須好喫好喝,有人伺侯。”
“可以。還有什麼都說了吧。”
藍文宇沉吟了片刻,表情變得很認真,“我要你爲尉遲一門平反,恢復我尉遲一門的清白,返還祖宅,讓族人回遷。”
“你的回報呢?”
“我會把囡囡體內的蠱蟲弄出來,還她自由。”
“你回東越,就是想爲尉遲一門平反?”
“不然還能怎麼辦?”藍文宇兩手一攤,笑得苦澀:“靠南原收拾你,已經行不通了,不論如何,我不想成爲尉遲家族的罪人,還有,我現在不是藍文宇,是尉遲文宇。”
“好,成交,”皇帝吩咐左右,“來人,開閘,迎尉遲將軍回宮。”
尉遲文宇反正有持無恐,也不怕皇帝使詐,閘門一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回去的馬車上,皇帝一句話也沒說,鐵青着一張臉,握着白千帆的手卻是越來越緊,白千帆把身子依在他懷裏,安慰道:“別擔心,他爲人並不壞,說了要幫我把蠱蟲弄出來,就不會食言的。”
皇帝嘆了一口氣,“早知道是這樣,何必演戲,便是我不抓他,他也會自動送上門來的。”
“是啊,可惜了小白,”白千帆有些惋惜的道:“你送小白給我就是爲了演那齣戲,可你不該瞞着我,那也是一條小生命。”
“知道你心軟,告訴你了,怎麼能演得逼真,宮裏上萬人口,若是餘孽未清,朕怕他不上鉤。就是委屈你了。”
“這點子委屈不算什麼,就是王叔們那裏,你還要費點心思同他們解釋纔好。”
“這個你不用擔心,已經解釋過了,外頭的謠言也控制下來了,如今朕只擔心你,”他隔着衣裳摸到那個小凸起,“但願尉遲文宇沒有騙朕,否則,朕讓他和尉遲一門都徹底完蛋。”
“沒想到他回來的目的是爲了給家族平反,想想他也不容易,改了姓在異國他鄉飄着,內心大概從未平靜過。”
“尉遲家的敗落歸根於墨容瀚和墨容淵當初的鬥爭,不過真要說來,尉遲家並沒有什麼過錯,不過是對前太子太忠誠,忠誠讓他們斷送了性命,墨容瀚登基後,尉遲家族的人四處逃散,大都隱姓埋名了,墨容瀚新君執政,有太多事要忙,哪有空去理會他們,現在要把尉遲一門招回來,應該不難。說到底,都是爲了名利,爲了權勢,可歷朝歷代,犧牲在權政下的名門世家不知道有多少,一朝天子一朝臣,外人看來門楣尊貴,無限風光,可時局一動盪,首當其衝的,但是這些所謂的世家。歷史的演變何其相似。”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白千帆不想再繼續下去,嘻嘻一笑,“這次的事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至少太后這次是站在我這邊的,都看到證據了,還跟王叔們爭得面紅耳赤,可見她是打心眼裏相信我了。”
皇帝也笑了笑,目光幽然的望着垂下的簾子,沒有說話。
白千帆問,“你還是不肯原諒太后麼?”
“她總是在爲朕好,卻總是不停的犯錯,唯獨這次知道用腦子想事了,其實也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她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充其量自私了一些,把自己的喜惡強加在別人頭上,現在總算知道,便是親眼所見的事,也不一定是真的了。朕只希望她能記住教訓,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