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的時侯,其實是小公主清揚先出來,但皇帝偏愛小公主,想讓她當老幺,上頭有兩個兄長護着,萬千寵愛於一身,貴不可言。
在皇帝的設想中,墨容清揚會長成一位活潑可愛,乖巧聽話的小公主,墨容晟則文韜武略,驍勇善戰,將來成爲太子哥哥的左右臂。
但是沒想到,兩個小寶貝長着長着就偏離了即定的軌道。墨容清揚倒是活潑可愛的,但乖巧聽話嘛……除了白千帆,闔宮上下沒有人能管得住她,才四歲大的人,上房揭瓦,上樹掏鳥窩,下水摸魚,什麼危險做什麼,膽子大得嚇人。奴才們私底下都管她叫鬼見愁公主。
反觀墨容晟,木訥,膽小,象白千帆的小尾巴,娘在哪,他就在哪,寸步也不遠離,總喜歡牽着白千帆的衣角,見人靦腆的笑,象一個害羞的小姑娘。
皇帝覺得他們兩個在娘肚子裏互換了性別,墨容清揚的身體裏住着一個漢子,墨容晟的身體裏住着一個姑娘,一個膽大妄爲,一個膽小如鼠,叫他愁得不行。
皇帝愁歸愁,但是看到小公主那張酷似白千帆的臉,那點子愁立刻化爲烏有,總是自我安慰:膽大就膽大吧,橫豎是本朝第一尊貴的長公主,便是驕縱些,也無可厚非。
一天沒見那小淘氣,皇帝怪惦記的,放下御筆,伸了個懶腰,起身踱到外頭去,冷不丁從哪裏冒出個小東西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皇帝喲喲喲的怪叫,伸手把她拎起來抱住,一打量,哭笑不得,小公主穿着一件明黃的小褂子,對開的梅花盤扣一路往下,底下穿着褲子,還繫了綁腿,臉髒得象花貓一樣。
小公主一臉憤然,衝皇帝道:“父皇瞧不起我麼?”
皇帝很詫異,“這話怎麼說?父皇哪裏瞧不起你?”
“明明是我先出生,爲何讓我做妹妹,墨容晟哪點比我強,他怎麼能做我哥子?”
皇帝愣了一下,“誰說你先出生的?”
“誰說的,我不告訴您,有沒有這回事吧,您是皇帝,金口玉言,要是騙了我,哼!”小公主把頭一昂,氣咻咻的樣子,很有些威脅的語氣。
“騙了你如何?”
“那往後我也騙您,反正父皇是大騙子,我就是小騙子。”
皇帝微沉了臉,“放肆,有這麼跟父皇說話的麼?”他想跳過這個話題,問她,“你這一身是怎麼回事?怎麼穿男人的衣裳,嘿,還挺合身,哪找的?”
“我央着綠荷姑姑給我做的,孃親說我穿着英武極了。”
皇帝有些驚訝:“你孃親同意你穿?她不知道這是摔布庫的衣裳?”
“孃親說她小時侯也跟小子打過架,有什麼呀。打得贏纔是本事。”
皇帝:“……”好吧,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跟誰摔布庫,贏了麼?”
“跟寧家那小子,輸了。”
“輸了?”皇帝又吃了一驚:“他敢不讓着你?”
“誰要他讓?”小公主漂亮的大眼睛沖天翻了個白眼,自有一種雖敗猶榮的氣勢。
“摔疼你了麼?”皇帝知道寧安是個實心眼,打起架來,誰的面子都不賣,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他這麼嬌貴的長公主哪經得起那個混小子的摔打,一準哪裏磕了碰了。
他放下小公主,檢查她的手臂和膝蓋,見到有幾處青紅印子,立刻駁然大怒。“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傷公主,來人,去寧家把那寧安那小子給朕抓來。”
一旁的侍衛應了是,心裏卻是嘀咕,四五歲的小孩子打架,皇上跟着摻合,這短也護得忒厲害了。
小公主叫住侍衛,“站住,不許去。”
皇帝問,“爲什麼?他打了你,父皇替你出氣不行麼?”
“您要是抓了他,他以後就不會再跟我打了。”
皇帝很無奈,“清揚啊,你是公主,以後別成天在男孩堆裏混,你應該學女孩子該學的東西,象女紅啊,彈琴啊……”
“孃親的女紅也不好,說當年爲了給父皇繡個荷包,手指頭都紮成窟窿了,您捨得讓我的手指頭也紮成窟窿麼?”
皇帝:“……”自然是捨不得的。
小公主被皇帝帶着繞了一圈,這會子想起正事來,揪着皇帝的袍子說:“我跟您說正經事,您別給我繞圈子,我不當妹妹,要當姐姐,您給下道聖旨,讓墨容晟以後都管我叫姐姐。”
皇帝:“……”
見皇帝不說話,她用力一扯,扯得皇帝微微彎了腰,“答不答應?”
皇帝好生勸她,“清揚啊,做妹妹,有哥哥們護着多好啊。”
小公主嗤之以鼻,“就墨容晟那個熊包樣還能護着我?”
“不許這樣說你哥哥。”
“您答不答應?”小公主突然撒了手,仰天大哭起來,“明明是姐姐,硬要我做妹妹,這是欺負人麼,嗚嗚嗚……”
她一哭,皇帝頓時慌了手腳,扯着袖子給她擦眼淚,心肝寶貝兒的哄:“乖乖別哭,快別哭,你是公主,掉的是金豆兒,可珍貴着呢,父皇答應還不成麼?你做姐姐,讓晟兒做弟弟。”
小公主立馬乾脆利落的收了聲,把擠在一起的眉眼展開,臉上乾乾的,哪有什麼眼淚,揚着小臉衝皇帝笑,“皇帝一諾千金,沒有反悔的。”
“你這個二皮臉,”皇帝捏她的臉,“快回去換衣裳洗把臉,整天瘋玩成何體統?”
小公主見好就收,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兒臣告退。”
剛走兩步又被皇帝叫住,“你這一哭二鬧的法子誰教的?”
小公主嘻嘻一笑,“沒人教,我自個想的。”
皇帝在心裏暗哼,不說也知道是誰,賈桐那個二百五,太久沒給他松筋,皮癢癢了吧。先記着,回頭一起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