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門的是袁天林,他喘着氣道:“是庫房,庫房着火了,正在撲救,您快去看看吧。”
史鶯鶯臉刷一下就白了,“走,快快去。”
好在庫房一直有人看守,只是火起來了,兩個夥計才驚醒,忙呼喊起來,叫附近的人幫忙救火,又打發人回來報信,等史鶯鶯趕去的時侯,火差不多已經滅了,漆黑的夜裏,只看得見火星子不時在風裏亮一下又黯下去,嗆人的濃煙在上空升騰,救完火的百姓們站在一旁議論紛紛。
“怎麼燒起來的?”
“不知道啊,這大半夜的突然就燃起來了。”
“幸虧發現得早,不然連着這一片都得燒沒了。”
“滅是滅了,裏邊的東西只怕也燒掉了一些。”
“誰家的庫房?”
“聽說是如意樓史老闆的。”
“史老闆人不錯,我上次帶侄子去如意樓喫飯,還送了一個小風車,我侄子可喜歡了。”
“史老闆自認倒黴吧,幸虧人沒事。”
“……”
史鶯鶯從人羣中穿過來,聽着大家的議論,臉上很平靜,她先問了是否有人受傷,知道沒有,才放了心,轉身看着百姓們,朗聲道:“多謝大家鼎力相助,各位的大恩,鶯鶯銘記在心,日後定涌泉相報。”
人羣中有人說,“史老闆,您太客氣了,這麼大的事,誰還能袖手旁觀麼,都是街坊,應當的。”
“是啊,史老闆,事情已然這樣了,您也別太難過,趕緊收拾收拾吧。”
春寒料峭,史鶯鶯出來得及,沒帶披風,但百姓們的話讓她心裏暖暖的,她拱了拱手,“謝謝大家,各位受累了,趕緊回去歇着吧。”
百姓們漸漸散去,史鶯鶯轉身進了庫房,一股子焦味衝進她的鼻腔,嗆得她咳了一聲。
兩個小夥計一臉驚惶的立在門邊,囁囁的,“東家……”
“倒底怎麼回事?”
小夥計你看我,我看你,他們哪知道怎麼回事啊,睡到半夜突然就着火了。
“有沒有帶火種進庫房?”
“東家,咱們不是頭一天守庫房,什麼做得,什麼做不得,都是知道的,斷不會帶火種進庫房,咱們屋裏特意用的琉璃燈,上牀就熄了,一點火種都沒有。”
看守庫房的夥計是史鶯鶯親自挑選的,老實本份,爲人沉穩,且他們倆看守了大半年,從來沒有出過事,怎麼會莫名其妙着火了呢?這裏也不生火做飯,又沒有火種,怎麼着起來的呢?
點着燈進去看,因爲撲救得及時,庫房裏的東西只燒掉了三成,但很多被煙薰壞了,沒辦法再用,也等同於是損失,粗粗一估算,至少損失了一半的貨物,那些都是天亮之後就要擺到她新商號的貨架上去的,可現在,貨不夠,貨架裝不滿,新商號開張的日子就得延期。
對一名商人來說,既定的計劃被打亂,是很糟心的事情,特別對史鶯鶯來說,這是她計劃了很久的事情,越是臨近,越是興奮,無數次想像過商號開張時的盛況,如今這場火就象一盆冷水澆在她心頭,說不出的難受和憤懣。
她也跟着大夥一起幹,忍着嗆人的薰煙,把完好的貨物一樣一樣擦乾淨,放到夥計們睡的那間屋裏去。
等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下大地,史鶯鶯已經帶着夥計們把所有貨物清點完畢,叫袁天林用馬車把完好的貨物運回府裏去,她始終覺得這場火起得太蹊蹺,爲了以防萬一,還是把貨物轉移爲好。
等最後一批貨物被運走,史鶯鶯把夥計們叫到一起說話。
雖然損失了一半的貨物,但史鶯鶯也有收穫,街坊們的鼎力相助,夥計們的不辭辛苦,都讓她很感動,她並沒有吩咐什麼,但夥計們自發相告,許多人聽到消息,穿好衣服就跑來了,一直幫着清點,人多力量大,所以才能完成得這麼快。
“多謝大家前來幫忙。”史鶯鶯朝大夥鞠了一躬。
夥計們哪受過這個,手忙腳亂紛紛回禮,“東家,您這是折殺咱們了。”
史鶯鶯笑着說,“我沒看錯大家,不管是如意樓還是錦繡綢莊,都是我史記的人,應該相互幫助,所有人,這個月發雙倍月銀,你們肯下力氣,我就捨得出銀兩。”
大夥都歡呼起來,這樣大方的東家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歡呼過後,大家安靜下來,燒過的庫房就在眼前,想想東家的損失,有人說,“東家,您的心意咱們領了,剛損失了這麼多貨物,還是留着銀子做別的用處。”
“是啊,東家,咱們來幫忙不是爲了錢。”
“對對,咱們不要錢。”
史鶯鶯壓了壓手,笑道,“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真要替我想,就打起精神幹活,替東家多掙些錢,東家掙了錢,給大夥發紅包!”
聽着史鶯鶯豪邁的語氣,夥計們再一次歡呼起來。
不管出了什麼事,今日如意樓和錦繡綢莊還得開張,史鶯鶯把人手做了安排,分爲兩班,一班爲上午,一班爲下午,輪班補睡。夥計們很感慨,比起別家的老闆,恨不得讓你時時刻刻都替他賣命纔好,史鶯鶯這樣的體恤,實在難得。
史鶯鶯迎着朝陽往家裏走去,身邊跟着金釧兒,阿夏和柱子。
幾個人剛走到集市邊上,迎面看到了謝靖宇,或許說,是謝靖宇特意站在那裏等她。
金釧兒幾個立刻護在史鶯鶯前面,手摸着腰間的匕首,警惕的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史鶯鶯默了一下,低聲吩咐,“你們讓開,我過去一下。”
“夫人,他不是好人。”金釧兒說道。
“我知道,我有事想問他。”史鶯鶯把她拉開,提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