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霽華看她走路,搖搖擺擺,象只鴨子,十分可笑,招呼她,“過來喫飯。”
尉遲不易走過去,盤腿坐在他對面,看到康巖龍站在藍霽華身後,陰測測的盯着她,那目光象極了那天碰到的大蛇,不,比大蛇的目光還要陰狠。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心想,這傢伙恐怕是要準備對付她了,她得早做準備。
宮女們擺菜,康巖龍彎腰倒酒,藍霽華問她,“你喝一杯嗎?”
“謝謝,不喝。”經過了康巖龍的手,她怕那酒裏有毒,藍霽華是毒不死的,但她就不一定了。
“你是不是男人?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尉遲不易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幹我們這行的都不喝酒,喝酒誤事。”
她說的倒也沒錯,不過是執行任務的時侯不喝,刺客乾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閒下來哪有不喝酒的?
她不喝,藍霽華也不勉強,拿那天的事取笑她,“你很怕蛇嗎?”
尉遲不易老實的點頭,“怕。”
“在南原,女人都不怕蛇,”藍霽華揚眉笑,“還怕什麼?”
“沒了。”
“真沒了,老虎獅豹怕不怕?”
尉遲不易猶豫了一下,搖頭,“不怕。”
藍霽華笑道:“宮裏有虎豹,你要不怕,明天去跟它們玩。”
“它們在哪?”
“你往東邊走,有片林子,它們就在裏邊,偶爾它們也出來走走。”
尉遲不易嚇了一跳,“沒有關起來麼?怎麼還放養呢?”
“我養的。”藍霽華說,“要是我太久不去看它們,它們會出來找我。”
“那你多久沒去了?”
“自從你來了,我就沒去了。”
“它們到這裏來找你麼?”
“對,有時侯就睡在這裏。”
尉遲不易頭皮一麻,“皇上,你吃了飯,趕緊去看看它們吧。”
藍霽華看着她的臉色變白,哈哈大笑起來,“說不怕,其實還是怕的。”
尉遲不易辯解,“我們那裏猛獸不進城的,跟你們這裏不同,我缺乏經驗而已。”
“沒關係,你跟它們多玩幾次就有經驗了。”
尉遲不易婉言謝絕,“還是不要了,我嫌它們身上味道不好聞。”
怕就怕,還找藉口,藍霽華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笑着搖搖頭。他以前不養猛獸,後來見千帆把那隻豹仔教得很好,也實在是無聊,便開始養,一隻虎,一頭豹,放在東邊的林子裏,每日有人投喂,一般不會出來傷人。
喫完飯,在尉遲不易的催促下,藍霽華還真的去看他的虎豹了,尉遲不易閒得無聊,在廊上踱着步子。
走了兩個圈,發現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擡起一看,是康巖龍。
她立刻警覺起來,“你要幹什麼?”
康巖龍比她高很多,居高臨下看着她,臉上盡是輕蔑的神情,“你們東越的刺客原來都是喫軟飯的。”
“你胡說!”尉遲不易懟他,“你才喫軟飯呢,你們全家都喫軟飯!”
尉遲不易哼了一聲,“你別威脅我,我知道你擅長使毒,反正以後我中了毒,不管是不是你下的,都告訴你們皇上,是你做的。”
康巖龍沒想到她這麼陰險,臉更黑了,“你這個卑鄙小人。”
“你們皇上一走,就來威脅我,你纔是卑鄙小人。”
“你是卑鄙小人。”
“你是,你是,你們全家都是卑鄙小人!”打不過他,論吵架,尉遲不易纔不會輸給他。
康巖龍懶得跟她鬥嘴,憤憤的甩袖子,“話我已經說了,你要是不聽,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尉遲不易叉着腰,“難道我還怕你麼?”
康巖龍臨走時憤憤的甩了句,“娘娘腔。”
尉遲不易立刻醒悟過來,吵架吵得她差點露了陷,幸虧她天生是副煙嗓子,又粗又啞,加上裹胸裹得緊,來了這麼久,沒有誰看出她是個姑娘。
康巖龍威脅她這件事,她沒有告訴藍霽華,她是來殺藍霽華的,怎麼還能尋求他的庇護呢?再說,她已經欠他太多,能少欠一點就少欠一點,到時侯還起來也至於太難。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晚上是尉遲不易最輕鬆的時侯,她可以把裹胸解開,好好讓自己透透氣,南原天氣這麼熱,天天這麼裹着,她都擔心長痱子。
牀上墊着涼蓆,冰冰涼很舒服,她舒展着身子翻了個身,碰到了比席子更冰涼的東西,那東西似乎還在動,摩挲着她的腿。
尉遲不易一下就驚醒來,睜大了眼睛,這回,她的感覺很清晰,那東西在她腿上爬行。
她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尖叫從牀上跳了下去,撒足狂奔,剛衝出去,一個人影已經到了跟前,語氣很焦急,“怎麼了?”
尉遲不易立刻躲在他身後,嘴脣哆嗦着,話也說不清楚,“蛇,是,是蛇……”
“蛇?”藍霽華皺了眉頭,袖袍一甩,牆邊的燭臺亮了起來。“我去看看。”
“別,別丟下我。”她一臉慘白色,看樣子嚇得不輕,藍霽華握住她的手,“要不,我揹着你?”
尉遲不易搖頭,牙齒磕得卡卡響,“不,不用,我跟着你……”
藍霽華牽着她回到屋裏,把燈燃亮,牀上果然有條蛇,指姆粗,通體黃色,有花紋。他四處查看了一下,安慰她,“別怕,就這一條。”
他把蛇抓起來仔細看了看,“是毒蛇……”
尉遲不易驚呼一聲,又聽到他說,“不過毒牙被拔掉了。”
藍霽華把蛇從窗子扔出去,說,“沒事了,你接着睡吧。”
尉遲不易把一個枕頭抱在懷裏,彆彆扭扭的說,“你就這樣把它扔出去,萬一它再回來呢?”
“那你說怎麼辦?”
“要不,今晚,我,”她紅着臉,垂着眼,聲音低低的,“到你那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