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六皇子昆清珞的貴客,白千帆得到了一張入場名貼,跟着昆清珞進了圍場。
圍場裏搭着宮賬,蒙達人稱之爲翰兒朵,翰兒朵非常漂亮,氈身用黃緞子覆蓋,豎着尖尖的金頂,陽光下萬般耀眼,頂面綴着黃綠紅的流蘇,極爲富麗,立在那裏像一座金殿。
白千帆不錯眼珠的盯着,歎爲觀止,昆清珞瞧見她的神情,頗有些得意,說,“先生想進去看看嗎?”
白千帆眼睛一亮,“好啊。”
昆清珞,“……”他原本是句客套話,翰兒朵是皇帝外出的臨所,一般人不得靠近,他隨口一說,以爲白千帆會客氣的推辭,沒想到她還真不客氣。
他只好硬着頭皮做了個手勢,“先生請隨我來。”時辰還早,皇帝到得晚,進去看一眼也沒什麼關係。
昆清珞領着白千帆進了翰兒朵,比起外頭的陽光普照,裏頭要陰涼一些,但同樣是金碧輝煌,讓人置身於一片金燦燦之間,裏頭有好些做支撐的大柱子,上頭雕着祥雲紋,還有龍鳳飛鷹等圖案。地上鋪着厚厚的繡花大毯,腳踏上去,立刻陷入一片松綿裏。王座上鋪着虎皮,色彩斑斕,椅子前面擺着鏤刻着花紋的條几,條几上是金銀器皿,王座兩邊亦擺着椅子和條几,應該是給皇親貴戚們坐的。
見白千帆眼裏有驚豔的目光,昆清珞心裏越發得意,說,“這是皇上的臨所,別小瞧它,這樣的翰兒朵製作起來可不簡單,要是先生有興趣,改天帶先生去作坊裏瞧瞧。”
白千帆還沒說話,外頭有人進來,冷冷道:“六弟,這是陛下的臨所,怎麼能帶閒雜人等進來?”
白千帆擡頭望去,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皺着兩道濃眉,眼神銳利,不悅的看着昆清珞。
昆清珞對他草草行禮,慢條斯理的說,“錢先生不是閒雜人等,他是我的貴客。”遂扭頭向白千帆介紹,“錢先生,這位是太子殿下。”
白千帆不亢不卑擡手拱了拱,“小人錢凡,見過太子殿下。”
昆清珏上下掃了她幾眼,眉頭愈發擰得緊了,過了一會問,“錢先生是哪裏人?”
白千帆說,“小人是東越人。”
昆清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寧十三不動聲色往前挪了一步,攔住他的視線,昆清珏注意到他的舉動,又把目光移到寧十三臉上,細細的打量着,“這位是?”
“殿下莫介意,”白千帆笑着說,“他是小人的隨從。”
屋裏幽暗,她這一笑,卻像燈光驟明,有剎時的璀璨,昆清珏的神情不知怎麼就緩和下來,做了個手勢,“先生請坐。”
昆清珞有些奇怪,太子對他的人向來冷淡,爲何獨獨對這位錢先生另眼相待?別是想拉攏他的人吧?他警惕的看着太子,順勢在白千帆邊上坐下來,倒看太子想幹什麼?
坐下來也不過是閒聊,得知白千帆喜歡遊歷列國,還去過南原,太子顯得饒有興趣,問了南原一些風土人情,白千帆一一作答,兩人相談甚歡。
昆清珞坐在邊上,有些鬱悶,白千帆是他的貴客,太子這麼套近乎是想幹什麼?他心裏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接下來便聽太子說,“錢先生周遊列國,見識頗廣,想來一路遇到的趣事還有很多,可惜今日不能聽先生一一道來,我久居深宮,無法像先生這麼灑脫,實爲憾事,不知先生可否上我那裏小住幾日……”
昆清珞趕緊打斷他,“太子殿下,錢先生不願受拘束,連我那華陽府都不願意住,又怎麼會住到你那裏去?”
白千帆也想推辭,她想接近蒙達的權貴,查探消息,但並不想禁錮自己,特別是皇宮那種讓她望而生畏的地方,她自己的皇宮尚且不太喜歡,又怎麼願意住進蒙達的皇宮?
但是她還沒開口,太子臉色微變,“陛下來了。”
昆清珞卻臉上一喜,說,“正好,錢先生,我替你引見皇帝陛下。”
太子說,“這次還是不見了吧,陛下見到陌生人在他的臨所,會不高興。”說完快步走到一處氈門前,掀起簾子,“錢先生從這裏走。”
那是一處小門,供下人們進出的,白千帆遲疑了一下,看到翰兒朵門前鋪的紅毯上已經衆星捧月過來一羣人。她心裏略微斟酌了一下,還是聽從太子的意見,從小門避開了。
小門外頭是一排比人還高的柵欄,裏外各站着一列士兵,手拿大弓,肩上搭着箭袋,這是皇帝的護衛隊,他們沿着翰兒朵的周圍的柵欄排列,將這裏圍得像鐵桶一般。
太子親自送白千帆出來,他們自然不會過問,肅着臉目送着他們離去,昆清珞想跟上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留下來迎接皇帝。
白千帆遠遠的繞了一圈,在蒙達皇帝臨進翰兒朵之前,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發現蒙達皇帝雖然滿頭白髮,卻腰不彎,背不駝,十分的威嚴。
目光收回來的時侯,看到太子正看着她,白千帆有些心虛,訕笑着打圓場,“不能面見皇上,遠遠看一眼也好。”
太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遠處成羣結隊而來的王公大臣們,說了句:“還是不見的好。”
白千帆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沒往心裏去,見不見蒙達皇帝無所謂,要緊的是能打探一點消息,可惜太子就在身邊,她卻想不到該如何旁敲側擊?
正想着,已經到了觀看區,太子停了腳步,“這裏是最佳觀賞的位置,先生就坐這吧。等大賽結束後,我再來接先生。”說完,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白千帆有些愣愣的,問寧十三,“我跟他又不熟,他幹嘛來接我?”
寧十三望着太子遠去的背影,神情冷凝,“先生放心,奴才不會讓他帶走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