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們要讀書,不能浪費時間騎射嬉戲。”柳況登時面色一變,連忙擺手道。
內心卻是暗罵:“開什麼玩笑,誰敢跟你柳衝比試騎射武藝?莫說安遠侯府,就算整個將帥府周圍,比你柳衝騎射武藝強的勳貴少年有幾個?”
“這柳衝大病一場,怎麼不一樣了?以前是直來直去的動手就打,現在竟然學會轉彎抹角,知道把人騙出府下黑手了?這傢伙越來越難對付了。”
聽柳衝要請他去騎射遊玩,柳準還一陣興奮呢,少年人那個不喜歡騎馬馳騁,郊外涉獵?雖然他騎射稀鬆,但能出去玩總是好事。
可是一聽到柳況的話,柳準才反應過來,柳衝這是要坑他呀?
立馬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就是就是,我們都是讀書人,不能學匹夫之勇,老爺知道會不高興的。”
雖然在柳況的提醒下,柳準沒有上當,但柳衝並不氣餒,反而認真的點點頭道:“嗯,讀書好,正巧我有個問題要請教二位兄弟,還請爲我解惑。”
“‘娶乎大夫者,略之也。’出自何處?說的何事?”
柳準:……
柳況:……
“衝三爺”讀書天賦很高,學問紮實,柳衝繼承了“衝三爺”的全部記憶和學問,隨口這麼一問,登時讓兩個可憐的學渣傻眼了。
柳況乾笑一聲,道:“那個,三弟四弟,時候不早,咱們趕緊去給老爺太太請安吧,不好再耽擱了。”
柳準立刻,道:“對對,快進去請安。”
柳衝嘴角一翹,輕笑一聲:“呵呵,文不成武不就,兩個戰五渣也敢跟我鬥?”
柳況和柳準雖然不懂“戰五渣”是什麼意思,但文不成武不就卻是懂的。兩人氣的滿臉漲紅,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轉身快步向屋裏去……
見柳況和柳準落荒而逃,柳衝也不再逼迫過甚,跟在二人身後,朝正堂走去。
由於是柳準打頭,守在門口的丫鬟們,也不敢攔着,挑開簾子,高聲向裏邊傳報:“三爺、四爺、二爺來給老爺太太請安了。”
聽到這傳報的次序,桂圓小聲嘀咕:“三爺還是頭一位呢。”
桂枝低聲附和道:“那是,不管怎麼說,三爺都是嫡長子,按規矩來說,沒人敢對三爺不敬。”
柳暉四個兒子,柳凌和柳況雖然年長,卻只是妾生的庶子。雖然柳凌是陸氏的養子,名義上是嫡子,讀書科舉也算有出息,一應待遇上享受嫡子規格,但終究是有區別的,府裏府外也不可能真的將他當成柳暉的嫡長子。
柳沖和柳準是先後兩個正室妻子生的,柳衝爲長,以禮法來說,就是嫡長子,身份最重。
這就是禮法規矩的威力,誰都不敢輕易挑戰!
守門的丫鬟顯然聽到兩人的話,卻也無話可說,只能低着頭假裝聽不見。
這一刻,桂圓桂枝倒忘了自己可能要倒黴的事,反而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
進屋之後,柳衝擡眼一看,正上首坐着一個相貌儒雅,留短胡,穿便裝的中年男子,這就是他的便宜老子柳暉。
在柳暉和孫氏左右站着芸姨娘和黃姨娘,柳暉對她們雖然不錯,但她們始終是妾,地位比奴僕高不了多少,在老爺太太面前只能站着。
三人按照身份,柳衝在中間,柳準在左,柳況在右,齊齊跪倒,口稱:“兒子給老爺、太太請安。”
在大明有官身地位的人家,兒女和下人一樣,都叫父母爲老爺太太,也就是所謂的官老爺官太太。不過,明中葉以後,社會風氣開放,許多規矩都被打破,一些地主老財家也是這般稱呼。
“安,都起來吧。”
柳暉叫起後,看向柳衝目光裏帶着一抹欣喜,聲音卻保持着威嚴,端着架子道:“衝哥兒好了?嗯,今日衣着算是得體,反省了兩個月,而今可知道錯了?”
柳衝聞言暗自翻個白眼,心說:“這柳暉真是迂腐又古板,你兒子被你一頓板子打的連命都丟了,到了你個腐儒口中倒成了反省,真不是個讓人親近的長輩。”
心中如斯想着,嘴裏卻道:“回老爺,兒子經過這一遭,已然知道錯了。如今身子大好,正好能趕上縣試,兒子決定明日就去族學裏溫書,爭取把這兩個月落下的功課補上。”
“好!”
柳暉高興的拍着太師椅扶手,道:“我兒能幡然醒悟,這再好不過。以你的天分只要用心,縣試、府試當難不住你。”
“衝哥兒能醒悟,再好不過了。”
芸姨娘一臉慈愛的看着柳衝,不過她怕柳衝有壓力,便開解道:“你才滿十三,不要太心焦,即便今科不過,還有下一科。凌哥兒也是十六歲才中的秀才,瞧老爺說的多好,只要你用心,機會多的是。”
這番話一說,柳暉那麼古板的腐儒都點頭稱是。
柳衝心中暗讚一聲,難怪芸姨娘會得便宜老子柳暉寵愛。多會說話啊,既照顧了柳暉的面子,又給自己考不過留下了餘地。
正當氣氛融洽時,孫氏突然道:“老爺,我聽衝哥兒的教引嬤嬤說,後晌衝哥兒還說什麼當大將軍呢,怎地一轉眼就換了說辭?”
話音一落,芸姨娘眼中立刻露出憂色,她並不懷疑孫氏說謊,因爲這可是柳衝的口頭禪啊;而黃姨娘、柳準、柳況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柳衝卻是眉頭一皺,淡淡瞥了孫氏一眼,這女人真是張口就來,說謊都不眨眼,“衝三爺”以前是說過這話不假,但自己何時說過?
而柳暉立刻一臉慍怒,不等他發作,孫氏卻像纔看到柳衝似的,陰陽怪氣的道:“喲,衝哥兒還穿了儒服,還說明天要去塾學溫書?莫不是去年被老爺一頓板子打怕了,今日故意來哄老爺高興,實際上是虛以應付?”
柳衝低垂着眼瞼,暗道:這女人還真是用心險惡,說她“最毒婦人心”真是一點都不冤枉她。
柳暉本就迂腐而且也沒多大主見,被孫氏一蠱惑,立刻語氣不善的道:“衝哥兒,太太的話可屬實?莫非你這孽子真的不知悔改,還惺惺作態,欺騙爲父?”
面對柳暉的質問,柳衝卻是心中冷笑,“孫氏,這就是你的套路嗎?這次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既然知道孫氏要找麻煩,他哪能沒有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