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衝說完也不逼迫胡真，靜靜等待他的抉擇。
如果選擇前一條路，說明胡真已經失去刀口舔血的雄心，只想傍上安遠侯府過安穩日子。這樣的人對於柳衝來說，並不值得的看重，當然，用一個百戶位子換來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效忠，也算賺了。
選擇後一條路的話，就說明胡真看中柳衝的前程，想成爲他的心腹，這樣的人值得重用。不要看胡真不是馬遠的對手，他絕對當得起‘武藝高強’這四字。
馮聞、彭石這種侯府親兵，放在軍中歷練一下，做個百戶都綽綽有餘，更何況胡真這種成天刀口舔血的遊俠兒？
胡真並沒有考慮多久，“衝三爺，我自問有點眼力，跟着你肯定更有前途，我選第二條路。只是我有個條件，不知你能否答應？”
柳衝道：“你說。”
胡真咬着牙，低聲道：“我與范家有仇，若是將來衝三爺地位夠高，能否替我報仇？當然，如果衝三爺到不了那種位子，一切休談！”
晉商范家麼，這可是後世臭名昭著的韃清八大皇商之一，建奴能夠入關得感謝他們……柳衝鄭重的道：“我答應你！”
胡真立刻跪倒在地，磕頭道：“小的胡真見過沖三爺，以後我這條命就是衝三爺的了！”
柳衝沒有避讓，受了他的禮，然後讓馮聞帶他去北安門外安頓。既然要做陰私事，就要考驗一下胡真的能力，首先就從候二那裏開始吧，看看那兩個疑似東廠番子的傢伙是什麼來路。
胡真二話不說，揹着包袱就跟馮聞走……
隨後，柳衝來到鐵匠鋪。
萬鐵匠效率更高，不但造出四臺木機芯擺鐘，還造了四臺銅鐵機芯的。其中四臺是掛鐘，還有四臺是二三尺高的落地鍾。
這八架走時非常精準，滴滴答答的聲音極其悅耳，萬鐵匠心思靈巧，在鐘面的指針盤中間，畫着一個峨冠博帶的翩翩公子，上書“柳公子”三字。
柳衝啞然失笑：“萬叔，我不是讓你用萬鐵匠做商標麼？怎麼寫我的名字？”
萬鐵匠憨笑道：“嘿嘿，俺一個鐵匠，用俺的名號哪有人買？”
“衝哥兒，這回我爹說的對。”
萬勝在旁插嘴道：“這擺鐘是精緻物件，富人才買的起，你說人家買回去擺在家裏，天天看我爹這張臉多膩味？換成衝哥兒你就不一樣了，看着舒心是一方面。出去跟人說‘我買了一臺柳公子擺鐘’比“我買了一臺萬鐵匠擺鐘”好聽的多吧？柳公子聽着就精緻，萬鐵匠一聽就是個粗糙貨，”
“呸！你他孃的纔是個粗糙貨，老子打不死你個小兔崽子！”萬勝的長篇大論還沒說完，就被萬鐵匠踹了屁股。
萬勝扯着嗓子叫道：“爹，我又沒說你，我說的是那個商，商標啊！”
柳衝笑着勸住這對活寶父子，道：“萬叔，造擺鐘的成本是多少？我帶了一千多兩銀子過來，能造多少臺？”
萬鐵匠道：“木製機芯的，用最好的木材也不過五錢銀子，如果造的多，就得出去找人做。匠人行當裏爲了保住造作訣竅，各個機件都是叫不同的人做，這樣一來，就算他們知道做的是啥東西，也沒法偷學。咱們肯定要把外殼、重錘、單擺、齒輪、撥叉、擒縱器交給不同的工坊去做，最後拿回所有機件自己組裝、調試……算上人工費，最多也就是一兩銀子。”
“銅鐵機芯的要先翻砂倒模，製出毛坯，而後精製打磨，總共成本得五兩銀子。”
這成本還真不高，一千二百兩可以各造二百臺，柳衝當成決定全力開工。
擺鐘問世，而且即將大規模製造，成爲流通商品，讓柳衝心中某個神經悄然鬆開。他是穿越者，一直以來都爲自己能否改變歷史，充滿疑慮，現在擺鐘提前三四十年問世，而且是出現在大明，這說明歷史是可以改變的，這讓柳衝對未來充滿信心……
跟萬家父子三個喝了一頓酒，討論一下各方面細節。柳衝帶着四臺擺鐘離開鐵匠鋪，到白米斜街見客氏，今天正好是五天之約。
客氏見到柳衝，道：“衝哥兒，我都照你的說法做了，萬歲爺將宋御史的彈章留中不發，但彈章實在太多，萬歲爺都壓不住，你們要早點想辦法。”
這件事已經跟柳衝最初的打算偏離，不過，最重要的是對客氏進行長線投資，籠絡住她道，柳衝道：“多謝夫人提醒，我家已有對策……”
聽他說完大概情況，客氏點頭道：“那就好。”
柳衝一指牆邊的四個箱子，道：“總來勞煩夫人，我帶了點小禮物，作爲感謝。”
“你太客氣了，上次就送過東西，”
客氏笑道：“我聽興哥兒說，你忙着讀書還派長隨過來跟他耍子，又送這麼幾個大箱子過來，我可不好意思要。”
柳衝哈哈一笑，道：“不是什麼貴重物件，是我自己製作的東西，夫人且看看。”
說着他打開箱子，搬出四臺擺鐘，恰巧此時到了下午六點，四臺擺鐘齊刷刷的鳴響，發出六次“咚咚”聲。
客氏是見過世面的，驚訝的道：“這是自鳴鐘？衝哥兒，你自己會作自鳴鐘？”
“是，”柳衝點頭道：“我從小喜歡西學，幾年前見過西洋人的自鳴鐘，感覺太笨重，就想着能否改的靈巧些。經過幾年鑽研，總算是成功了。”
“這自鳴鐘跟西洋人的製法也不大相同，我叫它擺鐘。夫人你看這兩臺輕巧的，可以掛在牆上，可稱爲掛鐘，這兩臺大的叫座鐘。”
柳衝簡單的教了一下怎麼調時間和上重錘，客氏連連驚歎，道：“宮裏那架自鳴鐘比宮殿都高，因爲沒處擺，萬曆爺專門在御花園建了鍾亭。當今萬歲很喜歡，有空都會去御花園瞧一眼。剛好你送了四架來，明日我就拿兩架進宮呈給萬歲爺。”
柳沖喜道：“那好的緊，我已經叫作坊大量造擺鐘了，正愁不知道怎麼售賣。要是皇上在宮裏都用我的擺鐘，滿天下的達官貴人，富商大賈，肯定也會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