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韓沐紫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複雜之餘，脣角又跟着微翹。
五年前，在自己離開以後，夜莫深沒有把這個小櫃子扔掉，這是不是說明……他在那個時候……
想到這裏，韓沐紫伸出手，輕撫着櫃子的表面，然後慢慢打開。
櫃子打開以後，韓沐紫意外發現，裏面的東西跟自己記憶中留下來的居然也重合了，握着櫃門的手狠狠一震，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僅僅是櫃子，就連裏面的東西，都保留着。
蕭肅找的那些清潔人員，都是專業的人士，蕭肅吩咐過只許做清潔，但是這裏原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大至牀面沙發衣櫃，小至花盆地毯，都維持着原狀。
心裏有種力量在涌動，牽動着韓沐紫的心。
夜莫深看到那個小櫃子以後，頭痛加劇，站在門邊的他正好將身子半倚靠在門邊上，眼前的場景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原本他的視線裏，只有韓沐紫一個人蹲在櫃子旁邊。
現在，身邊卻多了一個人影。
高大的男人坐在輪椅上，房間裏安靜無聲，他坐在離櫃子不遠的地方，目光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櫃子過。
不知道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可是這一刻的夜莫深知道，那是她走以後留在這裏房間裏的唯一念想。
因爲她沒有回來收拾過東西，所以櫃子裏的東西自然也就沒有帶走，正好成了夜莫深的念想。
他就這樣日復一日地，上班，下班，在尋求她消息的過程裏，看着房子裏她僅留下來的東西作念想。
只要一進這個房間，他就會坐在輪椅上發着呆，然後腦子裏就會想起以前相處的過往，滿心滿腦都是那個女人的一顰一笑。
後來……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再踏入這個地方，但是這裏的一切他都還沒有改變過。
這些記憶在夜莫深腦海裏快速竄過，如同新年夜裏驟然竄起的煙火，轉瞬又消失得一乾二淨。
頭痛在加劇，夜莫深薄脣緊抿，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冷汗，沿着額頭滲下來。
夜莫深定了定神，費了很大的勁才把自己從回憶裏撥出來，眼前忽地清明，哪裏還有那些個場景。
在他眼前的，只有站在櫃子前發着呆的韓沐紫而已。
看來她跟他一樣，對這個櫃子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夜莫深看見她探出手，瑩白的指尖輕輕地觸碰着那些衣物，他腦中的疼痛加劇，再也忍受不疼，差點悶哼出聲。
讓她看到自己這樣，又要擔心了。
所以當下夜莫深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離開。
而韓沐紫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還沒有發現夜莫深離開了，她一件一件地撫過那些衣衫。
突然有什麼東西打到了她的手胳膊上，韓沐紫低下頭，才發現是一滴眼淚。
她下意識地停住動作，卻沒敢伸手去擦掉臉上的眼淚。
沒想到她居然會被一個櫃子觸動到掉眼淚，如果讓夜莫深看見的話，他肯定會笑話自己。
韓沐紫假裝探着身子進去，將腦袋扎進衣服堆裏，然後用衣服胡亂地抹了幾把眼淚，用力地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她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恢復如常。
大概是因爲心虛，所以韓沐紫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笑。
“沒想到這個櫃子還在這裏，當初……我爲了弄到這個櫃子可不容易，你還……”
韓沐紫說到一半忽地停止，因爲眼前早就沒了夜莫深的身影，她一下子怔在原地，表情有些詫異和疑惑。
剛剛人不是還在這裏的嗎？怎麼就她看個櫃子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想到這裏，韓沐紫臉色一變，快步往前走去找夜莫深。
出了房間，韓沐紫一眼就看到了夜莫深站在了走廊的盡頭，正好是靠窗的那個位置，而他此時背對着自己，單手抓在窗上。
韓沐紫驚疑不定地朝他走過去，卻沒有叫他的名字，走近以後才發現他抓着窗臺的手青筋都凸起了。
夜莫深抑制着腦海傳來的劇痛，忍受着如同排山倒海一樣卷襲過來的疼痛，也就一眨眼的瞬間，冷汗就卷席了他的全身。
沒想到他的頭痛不僅沒有消退，居然還加劇了。
就在這個時候，夜莫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他瞳孔微縮，神色也在傾刻間產生了變化，徒手抹了一把虛汗，然後回過頭看着韓沐紫。
“看完了？”
他神色平靜，聲音如常，聽着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韓沐紫卻還是盯着他。
夜莫深淡笑着走上前，“怎麼了？”
韓沐紫不說話，就只是盯着他看，最後問：“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麼了？”
聽言，夜莫深薄脣微微勾起，“什麼怎麼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韓沐紫終於忍不住皺起秀眉來，咬住下脣看着他。
“你是不是又難受了？”
夜莫深：“……沒有，只是過來透個氣，順便看看窗下的風景而已。”
他雲淡風輕地說着謊，似乎那個剛纔痛苦地抓着窗臺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這樣的態度讓韓沐紫生氣，但同時又心疼。
氣他要瞞着自己，不讓自己知道他的痛苦。
又心疼他都這樣了，還想瞞着自己，是怕她擔心吧？
越是這麼想，韓沐紫便越發心疼起他來，想要斥責他吧，又覺得他現在已經這麼痛苦了，如果她再發脾氣，他還得反應過來安慰自己。
他已經這麼痛苦了，還得安慰她，那他得多痛苦呀？
想到這裏，韓沐紫只能微微地笑，裝作相信了他的樣子，輕聲問道：“樓下有什麼好看的？我剛纔讓你看的櫃子，你看了嗎？”
櫃子……
提到那個櫃子，夜莫深的腦殼又是一陣抽痛。
韓沐紫機警地發覺他眼角抽了下，她才意識到自己不能提那個櫃子，只好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剛纔突然想到後面有個花園，要不……我們去那裏走走吧，空氣還不錯。”
夜莫深蒼白的脣扯開一抹笑，溫柔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