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的可以漠視孩子。
可以不管孩子。
那不管怎樣，大家都可以用皇帝事務繁忙來搪塞和遮掩他不慈。
可是摔死孩子。
他們再不要臉，也沒辦法用事務繁忙之類的理由來搪塞和遮掩。
“太后，陛下年紀尚小，可能是一時間聽信奸逆饞言，這才做下了這等舉動，此事還是不宜聲張，否則丟的還是我大漢皇室臉面，還是我大漢威嚴，必然會使百姓譁然。
還望太后顧念大局。
暫且將此事囫圇遮掩過去吧！”
蕭何雖然很清楚他現在說的話很不好，很不符合他的三觀，甚至要是傳出去，絕對會污了他一世清名，就是被史官貶爲奸佞都可能。
可是，他不得不說啊！
大漢如今剛穩定沒多久，很多地方甚至還都沒徹底平復下來，外部還有匈奴等外族覬覦，一旦朝堂有所動盪，那必會引發連鎖反應。
而且，帝王殺子如此之不慈之事，無疑是昏庸暴紂之舉，天下百姓焉能不畏懼，一個皇帝若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殺了的話，那麼他又有什麼惡毒之事做不出來呢？
到時諸王說不定都會造反。
“那哀家的孫子孫女又何辜？
出生未幾日，就要遭受這般痛苦，難不成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喬木眼睛一眯，冷聲問道。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生氣的標誌，而且顯然已經是氣極了。
蕭何雖然也有點憱，可是爲了責任，也爲了百姓，只能繼續道：
“太后，皇子皇女去世的確是件悲傷之事，可天下社稷更爲重要。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民間百姓子嗣死傷不知繁幾，未曾成年加冠者皆稱夭折，不入祖墳，陛下名聲的重要程度，遠勝於皇子與皇女。
如何能爲了這件事救置江山社稷於不顧，置大漢尊嚴於不顧，只要您日後對陛下多加看管就是了。
想來陛下應當也會知錯。
還望太后三思啊。”
很多時候，只有年輕人才會分對錯，成年人只會分利弊，年輕人遇到事情的時候可能會想這麼做是對的，這麼做是錯的，可是成年人遇到事情的時候，只會想，我的選擇是利大於弊，還是說弊大於利？
蕭何站在國家層面思考問題。
自然不可能只考慮個人得失。
更不可能爲了兩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置江山涉及安危與不顧。
江山社稷是大義。
個人生死只是小義。
舍小義而取大義，這是一件絕對的政治正確，也是深思熟慮。
“還望太后三思啊！”
“還望太后三思啊！”
“還望太后三思啊！”
“還望太后三思啊！”
……
這時，邊上很多經過深思熟慮的列侯大臣們也總算反應了過來。
紛紛附和着蕭何。
別說死了的兩個孩子只是一百多個孩子當中的兩個了，就是死了的兩個孩子，是惠帝僅有的兩個孩子，他們應該也會做出這種選擇。
即使這些人當中有很多算是法家的人物，可是當面對違法的人是皇上的時候，他們依舊遲疑了，依舊覺得某些事情比法律更加重要。
很多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
真不是想幹就能幹的。
就算喬木想懲罰他。
那最多隻能在私底下懲罰。
絕不能拿到明面上來。
就像有的人只能暴斃一樣。
這就是政治權衡之道。
“消息可以瞞着。
但是事情不能不查。
我那孫子孫女更不能白死。
蕭相，朝堂上的事情暫且交託給你，勞煩你先代理半個月，接下來半個月哀家要徹查皇宮，所有涉及到此事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一定要追根究底，他就算髮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瘋，必定有個由頭。
我叫你們過來，主要就是爲了這事，省得你們還以爲我把皇帝囚禁起來，想要做什麼其他事情。
好了，你們都先回去吧。
皇宮裏的人我會看着，若是消息是從皇宮裏泄露出去的，所有責任我擔着，若是消息是從皇宮之外泄露出去的，到時候你們都脫不了干係，回去都給我把嘴風閉緊些。”
喬木在知道動手的人是劉盈的時候，便清楚這件事恐怕很難昭然於天下，到時估計又是一樁隱祕。
就算有所記載，那也只會在野史中有所記載，絕不會寫入正史。
但是，她並不打算放棄追究。
因爲這件事顯然已經超脫了她的掌握，算是意外，可是這意外卻意味着有些情況脫離了她當初的預料，也脫離了原先的史冊，要是不能徹底查清楚的話，喬木心難安。
因此，必須得徹查。
一丁點線索都不放棄的徹查。
“諾，太后！
還望太后手下留情，陛下到底是一國之君，龍體不容有損。
我等先行告退！”
蕭何很清楚這應該是呂太后最後的退讓了，所以也不敢再次得寸進尺，要求更多，又勸了一句手下留情之後，就帶衆列侯都退去了。
接下來半個月情況很鮮明。
那就是他們必須要穩定好朝堂上的所有事情，而太后則會暫且壓着皇上徹查後宮，到時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們恐怕都插不上手。
等人都走了，喬木就立刻示意周圍人等全都退下，只留兩個親信暫且壓着劉盈，隨後，就點燃了一注安魂香，開始催眠劉盈，以便通過他的記憶，直接獲取核心信息。
本來催眠是很費事的事。
可喬木一來有安魂香幫忙，二來劉盈本身的意志也不怎麼樣，很容易被催眠，因此，不到半個鍾時間，喬木就順利讓他進入深度沉睡狀態的同時，還擁有一定的反應。
之後，便摒退親信問問題。
問他最近的經歷。
問他爲什麼要去明光殿。
爲什麼要摔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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