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涼想了想，這件事一定要自己親自和大哥商量，於是道：“這樣，那我先去問過大哥，如果他不願意，那我的婚事稍微提前亦或是後推我做妹妹的都沒有一點怨言的。”
老夫人笑了，心中瞭然，“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比她們強百倍。只是做不得皇后，嫁個將軍之子也不算委屈。”
“況且我之前爲什麼答應，不就是沈將軍的爲人我信得過嘛，他們夫婦兩個舉案齊眉，成婚十數載未納一人入房，我信他們的兒子一定也是這樣教養的。”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顏涼，道：“一定不會虧待了你，所以我才同意。”
顏涼眼圈瞬間就紅了，心中感慨老夫人是真心爲自己謀前程的，絕不是爲敷衍自己的婚事而草草的要把自己嫁出去。
顏涼趴在老夫人腿上，輕語道：“多謝祖母爲我謀劃周全。”
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摸着顏涼的秀髮，慈愛的說着，“乖孩子，你母親亡故的早，你又這樣伶俐，我不疼你誰疼你啊。”
“多謝祖母。”顏涼側着腦袋，眼淚從右眼眶流到左眼眶。
顏涼也不過在這閒陪老夫人聊了幾句，表明了心意，就忙匆匆去往了文卷閣。
和剛來時候一模一樣，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在大廳上呆呆的站着。
不知道想什麼出神，都沒發現顏涼來了。
還真是個傻丫頭。
顏涼輕輕擡腳跨過門檻，輕聲問道：“我大哥還在他的屋子裏帶着嗎”
唯恐嚇了這丫頭一跳。
沒成想這丫頭還是嚇得哆嗦，反應過來，行禮後糊里糊塗的答着：“五小姐”
“是。”
顏涼瞧了瞧這屋子，總算打掃乾淨了，隨口問道：“飯菜和炭火可送去了”
說着自己把大衣脫下來的，看見這丫頭傻傻只知道站着回話，也不說過來幫把手，心裏倒也好笑。
大夫人從哪找來這麼個寶貝。
沒辦法，只能自己把衣服遞過去，笑着道：“衣服幫我掛起來，等會我來找你拿。”
小丫頭慌里慌張的接過來，抱在懷裏，道：“是，是。”
顏涼向她走了兩步，這丫頭生的眉清目秀，皮膚白嫩白嫩的，手和腰肢都柔軟纖細，看來是一來就在主人屋子裏端茶倒水的丫頭。
不曾幹過粗活的，更難得的是還這樣單純，不是那種一來就一心往主子身上撲的類型。
顏涼不禁打量着，打量着，一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大夫人這心思未免也太清楚了些，大嫂剛走，就給大哥送來個這樣好看的丫頭伺候。
小丫頭被顏涼笑的發懵，但也不能問，五小姐你笑什麼，只是小鹿似的眨着眼睛看着顏涼。
顏涼拿手絹擋了擋，裝作什麼都發生的樣子問道：“你叫什麼”
月牙微微服身行禮道：“奴婢賤名月牙。”
顏涼道：“行，好生伺候大少爺，夜裏警醒點吧。”隨後就往裏面去了。
月牙抱着顏涼的藍色大衣半晌兒才反應過來，行禮道：“是。”
看着顏涼遠去的背影，喃喃道：“五小姐可真有意思。”
顏涼站在顏靜楓的屋子外面，天色漸晚，夜幕都沉下來了，但大哥這屋子裏卻還是沒有點燈。
只有一點點猩紅的火苗不時躥上躥下，看來大哥還是經不住大夫人唸叨，終是把火盆點上了。
顏涼嘆了一口氣上前敲門。
大門緩緩打開，顏靜楓已經不那麼憔悴了。
但還是精神不大好的樣子。
“是你啊。”這次顏靜楓沒有堵在門口，反而是開了門就往回走。
輕聲道：“進來吧，把門帶上。”
顏涼把門關好，一看，這火盆怎麼放在門口，這火光能照多遠啊，正常應該放在牀頭不遠處纔對。
然後再看到牀上冰冷已經沒了生息的南茯晴顏涼就明白了。
寒冷才能留住更久。
顏靜楓不顧形象的往牀頭隨便一坐，輕輕摸着南茯晴的臉，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她，以前是我不對，就顧着事途光明，連她懷着身孕也沒有多陪陪她。”
顏涼了然於胸，向着他們走過去，輕聲道：“大嫂是個最通透的人了，想着，她從來沒怪過你。我覺得她變了很多，一點也不像第一面在宴會上我見她的樣子。”
顏靜楓突然看向顏涼，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與別人討論南茯晴，眼睛都放着光芒的問道：“她怎麼變了”
“第一面她就像個被慣壞了的世家小姐，和我知道的別人家的小姐沒什麼區別。”
顏涼話鋒一轉，說道：“可她嫁給大哥你之後一切都變了，她變得溫柔知性，懂得隱忍，更多的是成爲妻子之後的柔軟。我相信這是她想成爲你賢內助的原因。”
“我的晴兒一向這樣，只是她走的太早了，我們的兒女纔剛剛出世。她就撇下我們自己走了，我還生着她的氣呢。”
說着說着顏靜楓突然颳了一下南茯晴的鼻子，好像躺在牀上的她只是單純的睡着了。
而不是死了。
顏涼坐在了牀頭另外一張椅子上，道：“大哥，祖母問，大哥你怎麼想，是讓大嫂回祖籍安葬嗎還是另外有安排”
顏靜楓把南茯晴臉上一縷調皮的秀髮撩下去，輕聲道：“當然要帶着她走，而且也不能耽誤你的婚事，晴兒是最怕麻煩別人了，最後一件也不能違揹她的意。”
顏靜楓握住南茯晴的手，道：“我知道母親她們的意思是讓等你成婚後再給晴兒風光大葬，我想，卻用不着，我們都不是那高調的人，簡簡單單的回老家，就夠了。”
顏涼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於是道：“是，我知道了。只是大哥還要早一些，路途長遠，我還等着大哥回來給我堵門呢。”
顏靜楓笑了一下，道：“我儘量。”
這是他這兩天唯一的笑容了。
兩個人就這樣說這話，絲毫沒有因爲牀上躺個死人而害怕畏懼。
反而還有事和南茯晴說一說。
就像她還在一樣。
顏涼想說的都說了，於是起身告辭。
顏靜楓送她到門口，道：“你去和母親說吧，給我僱輛馬車，我明天就出發罷。”
“是。”顏涼沒想到他這樣快，是真的把自己剛纔的玩笑話當真了嗎真的是爲了給自己堵門所以要這麼早回來
顏靜楓微微一笑，道：“去吧。”
這樣子纔有點像平時雲淡風輕的顏靜楓。
大哥一向這樣溫柔，怕是這輩子唯一一件執拗的事就是多留了大嫂幾天吧。
出了這兒，顏涼去找月牙，這丫頭還真實誠，沒有人卻還是站的扳直。
顏涼開口道：“月牙把我的衣服拿給我。”
“五小姐。”
說着點了點頭，忙去捧了大衣給顏涼。
“給。”
顏涼穿上衣服，笑道：“月牙，你被派來這裏怕不怕”
月牙果斷的答道：“不怕，大少爺是最陽剛的男子。”
說完後，自己又後悔，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分尊卑了，反口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顏涼心中已經瞭然，這樣也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好過一個沒心的丫頭陪着自己。
於是打斷道：“沒關係，你盡心伺候就是了。”
顏涼笑了笑，轉身離去，沒有給她分辨的機會。
出了門纔看到小莉現在門口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
小莉遠遠看見顏涼，就奔着她來了。
顏涼看着緊緊貼着自己的小莉，問道：“怎麼抖得這樣”
小莉嚇得說話都顛三倒四的，道：“沒有，沒有小姐，咱們快走吧這裏不吉利啊。”
這丫頭，還是個迷信的。
顏涼被逗笑了，道：“走吧。”